“夫人,不必为了这等小事生气。”自厅堂后的内屋里悠然走出来的这个人,竟是齐宣带来的那位上宾,黄敏思。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站在周氏的身后贴得很近,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特意凑近了周氏的耳边,唇边携了一丝微微笑意轻声宽慰道:“免得伤了自己的身子,便是你不觉得如何,我也得心疼许久。”

周氏闻声倒似浑身绷紧的那条神经顿时便一松,放软了身子靠入了他的怀里,就连面上那似是要吃人的骇然表情都烟消云散了去,只平添了几分慵懒的惬意。

她微阖了双眼呓语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自从我嫁入齐府这二十几年间,每回都是这样。我要都生气,那早该给气死了。”

“那齐老爷当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像夫人这般气质如兰貌美如花的绝世佳人,他竟也舍得一直冷待。”黄敏思顺势便抱住了周氏,低头在她的耳侧呢喃轻语,撩拨的周氏心头一颤,倒似更加的没了力气般柔弱如水。

周氏在那权势富贵的周府中时个毫不起眼也不受宠的妾室之女,自幼便过着受人白眼任人欺辱的日子。

是而在她心中日益向往着人上人的生活,就像她那高高在上的嫡母嫡姐一般受人尊重不敢轻视,想处置谁就处置谁,走到哪里都不必低着头向别人行礼,被人似看是个丫头般毫不在意。

那时她费尽了心思想要引得父亲的注意,投机取巧得来了嫡母的称赞和关怀,她本以为从此便可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却不曾想只因嫡姐轻轻松松的一句话,便让她这一切的努力全都化为乌有,消失殆尽了。

从盖上那鲜艳喜庆的红盖头含着泪步入那顶远嫁到这边境山城的花轿开始,她原本设想过、计划好的人生,便全都被彻彻底底的给毁了。

离开了那座繁华似锦权势煊赫的长乐城,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卑微,如同一颗细小的尘埃一般,随时都能泯然于那空气之中。

就如同一枚弃子,说要丢掉,便就痛快的给扔了。

所以自她嫁入齐府之后,便想方设法的自齐老夫人手中夺来这管家之权,什么东西都没有实实在在的握在手中的权力重要。

只要有这权力,就在这座富甲一方的齐府之中,谁若是不顺从着她,轻则当场辱骂杖打重重责罚,重则赶打出府去永不许再归来。

那些年她手中沾染的冤屈人命,实在是不在少数。

也就是这般的不近人情肆意妄为,让她彻底的失去了丈夫的欢心,在这数十年间一直都只得到冷淡相待,与例行公事般的夫妻感情。

有时候做了那些让自己心中格外畅快的事情,暗地里处置了那些让她讨厌的人,看着齐君良那双眸之中闪烁的冷厉光芒几乎能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

她倒是时常都有些庆幸,自己是长乐城中权势滔天的周氏之女,让齐君良心中便是再怎么疑她,都不得不按下那份心思继续忍耐下去。

她既倚仗着这个身份给她的一切支撑与威势,也痛恨着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身不由己和羞辱。

她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痛苦的活着,心中愈加暴戾成性,手段也愈加狠绝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