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原来的经脉损伤相比,叶青篱后来因为法器反噬而造成的那点心神损耗便算不得什么了。

她早先在丹阳医馆诊脉求方子的时候就租用过一间静室,服药做过初步调理。按照那个丹师的说法,她这样的伤势最少还需将养七日才能真正痊愈。不少修仙者自修行以来便是一路大伤小伤不断,许多的伤势看似当时是治好了,却在底子里留下暗伤,结果影响到根基,给以后的进阶造成阻碍。

叶青篱走在仙灵易市的街道上,一边寻找着炼制法器的店铺,一边对鲁云传音,笑道:“鲁云,这撷英三阵我也过了,从今日起到四月十号太虚剑冢开启之前,我可都靠你来保护了啊。”

鲁云得意地哼哼:“什么时候我不保护你了?”

叶青篱笑着搔他下巴上的软毛,面色倒还算静雅,心底却压着一片阴霾。

陈靖这次暗算她的事情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叶青篱暗暗记着帐,只恨自己现在还不够强大,无法痛快反击。

正思量着方方面面的事情,迎面一个人走来,招呼她道:“叶师妹!”

叶青篱抬眼一看,便见到陶铁腆着胖乎乎的肚子站在街边含笑看着自己。

“陶师兄?”她走上前去,看见陶铁心中也有几分喜悦,“你怎么会到昭明城来?”

昭明城并不是离观澜峰最近的昆仑属城,本身也并不具备什么特色,唯一稍微突出的地方,也只是因其地处东南,勉强算是昆仑面向连城派的第二道门户。

陶铁憨厚地笑着:“我是追一只坐地鼠过来的。”说着话他还一脸要流口水的表情。

叶青篱看他这模样。便忍不住心情轻松,只觉好笑。

两人随口叙了几句近况,陶铁道:“叶师妹,既然你已经过了撷英三阵,那在太虚剑冢开启之前,可有何打算?”

叶青篱心底一动,问道:“陶师兄。我想要炼制几件趁手的法器。不知师兄可有识得这方面的行家?”

“在我们玉磬书院的这一辈弟子中,只有郝刃是专修炼器的器修。”陶铁笑呵呵地说,“不过他年纪小。又还未筑基,平常炼制些小东西尚可,若是要给筑基后期修士量身定制法器,却还差了些。叶师妹若是有空。不妨到石头城走一遭。”

石头城也是昆仑属城之一,位于石野之畔。这个叶青篱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她修行时间短,平常去的地方甚少,对于大名鼎鼎的石头城也是只闻其名而从未去过的。

“说来惭愧,我时间是有的。只是不认得路。”叶青篱有些赧然地笑了笑。

陶铁愣了愣,圆圆的脸上一双厚厚的嘴唇砸吧了好几下,才道:“叶师妹。你不知道……在各大属城的仙灵易市上,地图都是个很容易买到的东西么?”

叶青篱其实不是不知道。只是疏忽了,一时便觉得汗颜得很。

半个时辰后,她在陶铁的介绍下买了全昆仑的地图,还给鲁云买了不少灵兽专用的丹药和零嘴。

陶铁是个老饕餮,在吃食方面从不含糊。自打他知道叶青篱从来不知道还有灵兽专用吃食起,就开始用一种十分鄙视的目光看着她,顺便同情鲁云:“啧啧……叶师妹瞧着是个细心人,竟然从来不知道灵兽就算能辟谷,也是要好好养着的。连点好东西都不给人家吃,就指着人家跟你同生共死,这买卖可真划算。”

顿时把叶青篱臊到不行,鲁云则在一旁得意地直翘尾巴。

“篱笆你现在可知道了吧,你以前多亏待我!”这般传音的时候,他嘴里则在不停嚼着一种名叫沙河豆的东西。

这东西据说是给幼兽磨牙用的,鲁云虽然已经成年,但他以自己从前吃了太多苦,现在要求弥补的名义硬是揪着叶青篱给他买了十大袋子。并且一路吃得津津有味,嘎嘣嘎嘣好不爽快。

等叶青篱再次收到季元鸿传来的符讯时,天色已近傍晚了。

这时候陶铁刚好告辞离去,而季元鸿的传音符上只有四个字:“镜花水月。”

意思是约见于城主府前的镜花之旁。

叶青篱还在回想着陶铁的建议:“叶师妹若是要炼制法器,可需趁早才好。今日已经是三月二十九号,离四月十号也只有十二日了,上好的法器炼制时日都不短,叶师妹莫耽误了剑冢的开启。”

一直到两人分别,陶铁还是没将先前听到的事情告诉叶青篱。叶青篱当然也看不到他隐藏的想法,只当两人是偶遇,全未想到其他。

季元鸿出现的时候,叶青篱正听到有人向镜花提问:“剑冢开启以后,可是要比武论高下?”

“太虚论剑分三个阶段,撷英、百炼、归真。”镜花懒洋洋地说,“炼器、筑基、金丹各阶层前一万个通过撷英三阵的人都会取得一面令牌,等剑冢开启,撷英令的持有者就要自行报名。以筑基期的比试为例,百炼试法台有七个,分别是炼丹、制符、炼器、布阵、通神、咒法、演武,撷英令持有者可任意选择其中一项或者几项参加……”

她忽然停住不说,扭动镜面哼哼道:“本大仙刚才回答的问题已经超值了,灵石呢?”

旁边众人有的已经习惯了这面镜子的大脾气,还有些初次见识的则忍不住低低咒骂起来。

原本排在镜子前提问的那人涨红了脸,忽然一扭头,也哼道:“什么破……哼!我还不问了!”

然后他甩开袖子悄悄退到一边,却又在人群后面悄悄等着,显然是要等旁人上前去问。

本来也是,这镜子的回答是人人都可以听到的,不少囊中羞涩的修士便专门靠躲在一边听旁人提问来获取信息。

叶青篱抿唇微微笑了起来,此时季元鸿赶到。见她笑得开心,不由得便不乐意了:“看不出来,那个邪门的阵法还真让你给过了。”神色间颇有几分不甘不愿。

叶青篱转过身去,伸手向他:“季道友,愿赌服输。”

“你的撷英令呢?”季元鸿的头发比叶青篱早上见到他时更乱了,身上的八卦道袍上还沾着不少黑黑灰灰的印子,仿佛是在撷英三阵中吃了大亏出来。

叶青篱刚刚出阵的时候样子比他还狼狈。不过她到底是个年轻女子。平常虽然没什么时间讲究装扮,在干净整洁方面还是时刻注意着的。她早就寻着僻静的地方换了衣服整理了头发,此刻干干净净地往季元鸿身边一站。两人之间就形成了强烈对比。

季元鸿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偏着头,耳根后面一片燥热。

叶青篱莹润透亮的眼珠子往他身上一转,笑吟吟地将自己的令牌取出来递给他。

季元鸿一把扯过,更觉得气势上被她压住。没来由地便恼了:“三千九百六十七,名次比我低!我是第三千八百一十二名!”他将自己那枚撷英令刻了数字的一面亮给叶青篱看。却又在叶青篱伸手去取令牌的时候将之缩回袖中。

季元鸿继续嘟囔:“我的东西可不会轻易放到别人手上,你倒是大方,也不怕我取了令牌就不给你了么?”

“季道友的为人,青篱自然是信得过的。”叶青篱笑看着他。脸色分毫未变,心里其实在补充:“就算信不过你的人品,我总还信得过鲁云的本事。更何况不在你面前做点姿态。又怎么取得你的亲近和信任?”

季元鸿果然对此十分受用,顿时脸色也好看了。神气也完足了,立刻就摆摆手,一副十分大度的模样道:“那可不是,也不看看我季元鸿是什么人物。好了,令牌还给你,地图……不就是一张地图么。”

他连着令牌和一张不知名兽皮制成的卷轴一起递给叶青篱,期间眼睛四处乱溜,忽然便钻到一排屋宇下,又向叶青篱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