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全真教似乎都长了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心眼,而他们自己却犹未自知。这不,伤还没好全呢,就又开始蹦跶折腾了。

话说穆念慈脸红回房,还没走几步,上了台阶险些被绊倒,但见落瓷往她那边看,情急之下使出功夫,几个错步立时又站稳了。王处一隔得近,看得清楚,只觉那步法精妙。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纵身下椅,伸掌向她肩头直按下去。这一招出手好快,待得穆念慈惊觉,手掌已按上她右肩。他微微一顿,待穆念慈运劲抗拒,劲力将到未到之际,在她肩上一扳。铁脚仙玉阳子王处一是何等人物,虽然其时重伤未愈,手上全无内力,但这一按一扳,正拿准了对方劲力断续的空档,穆念慈身子摇晃,立时向前俯跌下去。王处一左手伸出,在她左肩轻轻一扶。

穆念慈身不由主的又挺身而起,睁着一双俏眼,惊疑不定。脸色哪还有刚才的娇羞红润,直是煞白。

王处一笑道:“穆姑娘别惊,我是试你的功夫来着。”

落瓷不由想起早些时候在杨氏夫妇的“葬礼”上,火化了二人的棺木。王处一思及那夜巷战,对默默垂泪的穆念慈问道:“你武功可比你爹爹强得多呀,那是怎么回事?”

穆念慈正是伤心,但长辈问话也乖巧答了道:“晚辈十三岁那年,曾遇到一位异人。他指点了我三天武功,可惜我生性愚鲁,没能学到甚么。”

王处一道:“他只教你三天,你就能胜过你爹爹。这位高人是谁?”

穆念慈道,“不是晚辈胆敢隐瞒道长,实是我曾立过誓,不能说他的名号。”

王处一点点头,不再追问。落瓷以为这一茬便过了,谁知这番又再提及,还用这般不入流的手法。落瓷喝着茶直翻白眼,人家拜了什么师,学的什么艺又关他何事。偏偏还要一再逼人,不就是见人年幼失怙,无个依靠么!

落瓷叮的一声,搁了茶碗,行至穆念慈跟前道半玩笑半认真道:“道长这又是哪般道理,人小姑娘不愿说,你便用武力相逼。也不怕江湖人取笑以大欺小么!”

王处一讪讪笑说:“武大夫言重了,贫道只是好奇了些。”

穆念慈站到落瓷身后拉着她的袖子,落瓷顺势拍拍她的手:“莫怕!”

王处一先前还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现下看落瓷这般架势才生出些以大欺小的觉悟来:“倒是贫道鲁莽了。”又道:“教你三天武功的那位前辈高人,可是只有九个手指、平时作乞丐打扮的么?”

穆念慈奇道:“咦,是啊,道长怎么知道?”

王处一又说这位九指神丐洪老前辈行事神出鬼没,真如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姑娘得受他的亲传,当真是莫大的机缘委实可喜可贺云云。那口气好似恨不得他也能有这番际遇一般。落瓷是越发无语了,虽说全真教上下人品都有问题。就连一向讨喜的老顽童周伯通都还背着个始乱终弃的情债呢。但是武功还是没得说的。你说你王处一作为全真七子之一这般做派至于么?

王处一感叹起来就没完没了,穆念慈也想从他口中探听更多关于北丐的消息,听得也耐心,两人诡异的投契了。看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的样子,落瓷刚想遁了再回房午睡片刻。便听外面乱哄哄的一片叫嚷,夹杂着凌乱的脚步声,那些步子像是在奔走逃命一般,毫无规律章法。

这客舍里住着的大多是武林人士和一些南来北往的商客。听到响闹,都出来看热闹。也有和小二哥打听的,只是那小二也不知晓,收了客人几枚大钱,笑嘻嘻的应了出角门去打听。

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客房被人哐当一声从里面踢开,里边走出一个膀大腰圆的大胡子,那大胡子顶着一头乱发,约莫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肩上扛了一弯四指宽的大刀,刀脊还缀了七个银环,随着他走动叮当作响。大胡子察觉到由于他的出场,大部分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于是大刀一挥嚷吼道:“看撒子看?老子一爷们,又不是娇姑娘。”

众人讪讪的收回视线,又听那大胡子嚷道:“格老子的,哪个砍脑壳的不要命,老子刚眯着就着吵醒了。”

自然没人回他的话,只余他自己时不时骂咧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