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说出不好这两个字时,南邢的面色便难看的很。发白的唇,微微颤抖着,想说着什么,可最后的最后,只是闪动着眸光,什么都没有说。

毕夙有些看不下去了,将对我的厌恶,表现的淋漓尽致,“你放心,我们才不会赖在你这么个恶心的地方。”

不是破,不是烂,她用了“恶心”这么个深恶痛绝的词。

我笑了笑,撇了撇嘴,毫不在意,“那样最好。”

良久,南邢看着我,静静的,眸中如一汪澄澈的水,平静而幽深。

他说,“浮桑,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吗?”

我愣住,有一瞬间的茫然,为他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

南邢依旧看着我,张开嘴,缓缓道,“不想看见我,希望我在你的视线里彻底消失,你是这样想的吗?”

我敛下眸子,余光刚好撇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还微微的有些颤抖。

心尖上蓦地疼了一下,那双手,此时的此刻,一定还泛着彻骨的凉意,那是大病初愈后的虚弱。

我张着嘴,多么想说不是,可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嘴角的笑,带着一丝残忍,“是。”

轻轻开合的嘴唇,只允许我说出一个字。

南邢看着我,面上平静无波,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然而,那瞳孔深处的溃散告诉我,他的心,已然在这一瞬间全空了。

良久,他找回焦距,嘴角弯起一个笑,却处处泛着苦涩,“可是我不信。”

声音很轻,像绝望中的不甘心。

“我不相信,你对我,已经厌恶到了这种地步。”

我攥紧拳头,冷笑一声,眼底是遮不住的厌恶,“你爱信不信,总之,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

有时候,最伤人的不是恶毒的言语,而是由心底传达到眼里的厌恶,他会以为,那才是真的。

南邢跟着毕夙走了,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可他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像是时间的烙印,深深地定在了我的脑海里。

那么孤寂,那么落寞。

无论他心里愿不愿意相信,可是,今日的我,这般无情冷漠,已经在他希望的火苗上,狠狠地泼了一盆水。

我一定伤透了他,可是,以前他同样伤透了我,不是吗?

所以,从这一刻开始,无论是青垣,还是浮桑,都不会再记恨着帝殇和南邢。

所有的恩怨,一笔勾销,没有怨,也没有恩,无论这之间有着多么深的纠缠,在明天,我消失的那一刻,都将终结,化为时间的幻影。

我独自一人躺在席草上,昏黄的灯烛光,将船里照的温馨,我却感觉一阵阵发冷。

我大睁着眼睛,静静地盯着船篷的顶端,冰冷的被子上,还残留着南邢冷冽的气息。

闭上眼睛,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熟悉的感觉令人沉醉。

外面的夜色,开始微微泛白,小方桌上的烛火,已然熄灭,冒起阵阵青烟。我将脸埋在枕头里,努力寻找着南邢的味道,可人已经走了一夜,所有的气息都消耗殆尽了。

然后,不知不觉间,枕上已经湿了一片。有时候,我会想,一定是中了南邢的毒,才会喜欢他喜欢的快要疯了,可现在,我已经不用再思虑这些了。

若是以往的以往,我一夜未眠,一准会用一整天的时间来补觉,可过了今晚,我便会长睡不醒,所以这能醒着的一整日,便显得那么弥足珍贵。

没有想象中的萎靡不振,相反的,我的精神,从来没有今日这般好过。

洗漱了一番后,我推开自己的小院,许多时日没有来,这里又开始变得空寂了。

还记得那时,在关了一室破碎的月光后,我便在心里默默地发誓,再也不会踏足这一室的空凉。然而,尚且还没过多少日子,我便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脸。

可今日的这般时刻,我不想再去过问其他的,也不想在心底为难自己,只想好好地痛快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