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孟婆婆那里下来,我感觉心情好了些,因为吹了些风,连带着头脑也清晰了不少。

我转身回眸,再往桥头看了一眼,那个满头银发的老人依旧和蔼,即便是在阴暗的地府里,也如春风般温暖。

而后,我抬头看了看幽暗的夜空,默然长叹,转身踏碎了一地流年。

这天大地大,竟然也有我不晓得何去何从的时候。

思来想去,天上不能去,地府不想回,这乾坤大地之间,便再也没有我熟悉的地方了。

烦闷良久,脑中赫然想起了一个地方,那里蔷薇盛开,万千繁花争艳,连春色都浓腻地发甜,像注满了蜜,连光阴都是粘稠的。

虽我与灵主不甚熟稔,可祈求他收留几日,也许尚且是可以的。

来到灵界的入口处,原本还殷切的心,在这一刻,却突然又退缩了。

这里蔷薇盛开,不由地便让我想起,也是在那样一片正盛的花田里,一个穿着喜服的男子,他笑得温润如玉,眉眼清神俊朗,却跟着风消散在了月色中。

连带着我的念想,也一并散去了。

我们拜了堂,成了亲,那日却成了终生的遗憾。

——这里也是伤心地,司竹槿便是在这没的,它会在记忆里生根发芽,不会淡去,只会越来越清晰。

因为疼痛,所以记得深刻。

我辗转,迈出的步子又收回,而后再迈出,再收回,前前后后,思虑颇多。

过了许久,天色都已然由浓转淡,然后,我懊恼,闭上眼,一狠心,强迫自己往前走去。

“浮桑。”

我刚刚鼓起勇气,往前迈了没几步,便有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许久不见的思念,殷殷切切,甚是熟稔。

垂在两侧的手开始泛凉,由指尖沿着血液传到心尖上,冷得颤栗。

我不想转身,心底的某处又开始犯疼,闷得喘不过气来。

良久,她见我并未看她,便绕到我跟前来,望着我,嘴角溢出苦涩,“浮桑,你就那么不想见到娘亲吗?”

我颤了颤,身上开始发冷,那日的梦境浮现,浮浮沉沉间,指尖似乎还在微微泛着疼。

那里早已愈合,没了疤痕,就像那日,我只是真真切切做了个梦而已,做了个伤心的梦,可醒来后的疼痛,是那么的真实。

我不想去思虑它的真实性,怕得来的结果,让我心凉。

阮籍见我不话,苍老的声音有几分嘶哑的哽咽,“浮桑,我知道你还在为那日的事情伤心,可那时是我急躁了些,没有和你明白,你知道的,我太想你爹爹活过来了。”

她得恳切,目光还带着感伤和自责,我不辨真假。

我垂下头,鼻尖开始酸涩,胸口也闷得难过,可脑中一直在告诫着自己,不要去想她的事情。

“我还有事,先走了。”我越过她,声音沉闷,将哽咽埋在喉间,我怕下一秒,便会哭出声来。

这个世上,任何人都可以伤害我,而我也可以置若罔闻,毕竟那些人在我心里,并不重要,无需去理会。

可他们不行,他们是我的至亲挚爱,但凡一句狠话,便能让我疼得厉害。

能伤害到我的人,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可他们完全将这个机会,发挥的淋漓尽致,毫不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