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有帝殇,有青垣,有白炼,甚至还有月乌。那时候,我不穿红,不穿白,经久一袭浅青色。

然后,所有的幻影,在最后一刻,全变作了帝殇那一袭孤寂的背影,独自对着一座青冢醉饮三千。

他求的是长醉不醒,可青垣罚的是他悔恨一生,所以,最后的最后,还是只剩下他一个人,清醒着,对着浓烈的春光苍凉。

无论流了多少泪,无论荒了多少年,都填不满心里的空洞,他难过,控制不住的。

我悠悠醒转,脑中一片清明,像是所有的记忆在这一刻,彻底复苏,然后,在记忆的最深处,是彻骨的疼痛。

我为什么还要醒来?我一直在问着这个问题,不得解,却又像一个执念,执着而不甘。

我为什么还要醒来,若是就此长睡不醒,也不用烦恼难过。

幽幽的烛火,将天地晕染成一片昏黄,明明是暖色,心尖却忍不住打着寒颤。

“浮桑,你醒了。”冥王笑,一双温和的眉眼,让我有种以为是南邢的错觉。

原来他还没有走。

我睁着眼,望着帐发呆,瞳孔的深处,空得厉害,没有什么焦距。

良久,我听见自己木然的声音,机械而没有什么情感。

“你也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明明是睡了一觉,可语气却是倦极。

冥王愣了一下,可也只是一下,似是早有了预料,并没有太多的挣扎。他依旧笑,如沐春风,“浮桑,你一定要好好静静,把事情好好想想清楚。”

我转过头来,有些迷惘地看着他,心里生出异样的情绪。他那张满含笑意的脸,像是伪装的一张面具, 一直笑着,眼底深处却没有感情的波动。

可尚未理清那股异样的由来,一袭玄色的男子,已然越过昏黄的烛火,拖着一条颀长的影子,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里。

我看着他消息的方向,有些呆愣,只觉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太快,我没有抓住。

过了许久,也愣了许久,我缓缓起身,环视着这半大的一室。

前几日搬过来的时候,南邢还在和我着,若是不怎么欢喜这些陈旧的,挑个好日子,给我换些新的, 可那些新的尚且还没换,我便已经不能再在这住了。

我有些恍惚,那些陈旧,宛若被时光磨尽了光华,再也不似那时的风华。就像我和南邢,在最美的时光里,却把所有的美好消耗殆尽,然后,剩下的,只有遗憾。

半昏的烛火,打在一袭白色的罗裙上,有几分温馨。

我愣了半晌,而后,开始没由来烦躁,只觉今日才换上的白色,甚是刺眼。

我突然大笑出声,在寂寂的夜里,在苍老的筑里,有几分凄凉。而后,像是发了癔症,发狠地撕扯着身上的罗裙,眼里有几分疯狂。

良久,我精疲力尽,无力地瘫坐在床上,面无表情。

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再也看不出初时的模样,我好像开始厌烦着这白色。

我又换回了往日的大红色,鲜红的,艳极的,和外面的曼珠沙华融成一片。

我早该想到,自己天生适合这种颜色,充满魔性,充满血腥,而不是那样纯净的白。

房里的烛火被熄灭,空气中暗得幽深,暗得浓烈,看不到一丁光,就像此时的我,在短暂的光明后,终究会陷入一片黑暗中。

一开始便不应该强求,什么祈求上苍怜悯,什么虔诚叩拜,若是上苍真的怜悯世人,便不应该让青 垣欢喜帝殇,也不应该让我遇见南邢。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极了一场笑话,而我偏偏在这以前,还痴迷在了这个笑话里,等到惊木收堂,我才 惊觉,世人皆清明,唯独我深深陷入,成为了故事里的笑料。

我回头,隔着浓烈的黑暗,像是跨越了万年时光,一切在这一刻,都开始老去,然后,我毅然决然转身,关上身后的木门,从此那里会是一片黑暗。

等不到明日的太阳升起,等不到那温暖的照耀。

我站在墨色的夜里,茫然无措,不晓得该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