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节对于溪山城的来说,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节日。一大清早,就见很多摊贩上都陈列着各种古怪饰物和奇装异服,不少百姓衣着花俏,画着极具冲击力的彩色脸谱,或者直接戴上鬼魅的面具,装作鬼怪,在街上耍乐。

据说,这样能让真正的鬼怪将他们当作同类,与人同乐,而不会降祸于人。这一天,即使有人真的见了鬼,也要把他当作人。一旦点破身份,便会被鬼缠身。

随着日头渐盛,街上的魑魅魍魉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热烈,买卖吆喝的,表演节目的,求神拜佛的,看戏的,摔跤的,人头攒动,络绎不绝。

这时,一名戴着面具身着大红袍子的男子来到一家杂货摊贩前,似乎在查看商品。

小贩热情招呼道:“这位客人有什么需要?小人这里的东西都是亲手制作的,绝对精致。”

男子没有说话,挑了一把染血的骨扇。

“二十五文,谢谢。”小贩笑逐颜开地说道。

男子慢吞吞地从钱袋中掏出钱,递过去。小贩伸开手,视线自然落到对方手上,笑容在那一瞬间凝滞。只见男子抓钱的手灰白中带着青紫,手背血肉翻裂,似乎是被什么利刃刮开的,伤口上还残留着有些发黑的血渍,在红色衣袖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小贩接钱的手有些颤抖,却又强作镇定。一般人扮鬼,只会在脸上和服饰上做文章,绝对不会花费时间在手脚上。妆色以浓艳为主,看着稀奇古怪,却带着几分特殊的美感。但眼前这位,手上的伤口实在太过逼真。

难道遇到真鬼了?小贩直接寒气直冒,周围的热闹也无法驱散分毫。他的视线缓缓向上移动,在对方张牙舞爪的面具上停了片刻,随即注意到他的脖子,呈现渗人的青灰色,青筋毕露,还有一条条血丝交织其中。

小贩整个人都僵住了,直到对方将钱放在他手上然后转身离开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片刻后,他才低头看向手上的钱,结果又是一阵心惊肉跳,铜板中竟然混杂着纸灰,有几枚还带着血迹。

他激动地拉住另一边摆摊的熟人,语无伦次地将刚才的事情说出来。

那人听罢,立刻小声道:“你疯了,就算是鬼你也不要随便声张,小心被他缠上。”

小贩脸色一白,不敢再说什么。

但是,他所说的话却在不经意中传开,很多好事者言之凿凿,却又只敢小声议论。虽然言辞越来越夸张,但那人的装扮却被很多人熟知。

面具,红衣,皮肤青灰,钱币带着纸灰和血渍。

聂不凡在一家包子铺停下来,默默地望着热气腾腾的蒸笼。

“客人,想要点什么?本店出售各种馅料的包子、饺子,还有豆粥稀饭。”店家透过朦朦胧胧的雾气问道。

“一个肉包子。”聂不凡幽幽地说道。

“好咧。”店家将包子包好递给他,“三文钱,谢谢惠顾。”

聂不凡将包子接过来,没有付钱,而是将面具掀开半截,露出惨不忍睹的下巴和一张漆黑的嘴巴。

店家见对方没给钱,便探身望去,恰巧见到他张着血盆大嘴在包子上咬了一口,顿时吓得面目惨白,好不容易强忍着没叫出声。

吃完肉包子,聂不凡又道:“再来一个菜包子。”

店家哆哆嗦嗦地将包子递给他,他几口下肚,沉默了一会,又道:“再来一个糖包。”

你就不能一次点完吗?店家又害怕又暴躁又不敢发作,备受煎熬,只想赶紧送走这位大神。

这时,又有客人过来买包子,店家连忙去招呼,结果对方见到聂不凡之后,立马仓皇遁走。

同样的事情重复发生,到后来已经没人敢靠近聂不凡,包子店几乎被他一人霸占,店家欲哭无泪。

吃了三个包子,聂不凡觉得饱了,便摸摸索索地将钱递过去。

店家哭丧着脸,几乎是哀求地说道:“不用了,算我请客,您走好。”

聂不凡觉得吃饭不给钱是很不道德的,便将自己买的一面刻着鬼头的青铜镜送给了店家,然后飘然而去。

店家看着这面只能印出一片模糊鬼影的青铜镜,连哭的心都有了——求别再来了!

一直跟随在聂不凡不远处的王诗禅暗暗摇了摇头,这家伙实在太损了,居然在自己身上所有可能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化了一次妆,而且妆容逼真,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是假的。若是在夜晚,那绝对能够吓死人。

看着他一路游荡,穿梭于人群,时不时把别人吓个半死,被吓的人就算收到了冥币也不敢声张,王诗禅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溪山城的街市并不大,一个上午下来,有关聂不凡这只“真”鬼出没的流言已经逐渐广为人知。以至于后来,所有穿着红衣的人都受到了格外的关注。

李翊和张君实等人也在街市中游走,寻找某个离家出走的家伙。有这样的热闹,以聂不凡的性格,不可能不出来装鬼吓人。只是大部分人都化了妆,看得人眼花缭乱,无疑增加了找人的难度。

另一边,卫頔去了一趟鸡窝村,与司辰宇见了一面。他的运气不错,去的时候大部分鸡群正在村外活动,没有为难他。

谈好事情后,本想见见鸡窝村的村长,可惜人不在,他只能暂时回到溪山城。

“找到段誉了吗?”卫頔一回住处便问道。

一名侍从躬身回道:“还没有。”

不待卫頔发作,他立马又补充一句:“不过,我们抓到了段誉公子的鸡。”

卫頔望去,只见另一名侍从手上提着一只棕色的母鸡,目露凶光,确实是某人身边那只名叫“琅琊”的鸡。

他皱了皱眉:“抓到这只鸡又能怎样?”

侍从道:“我们可以牵着它游街,若是被段誉公子见到,一定会想办法把鸡偷回去。”

卫頔沉吟片刻便同意了。

侍从拿出一根细绳,将琅琊的脖子圈住,然后拽起另一端,强行拉着它往外走。

卫頔戴上侍女递来的面具,远远跟随在后。

他们离开后,花姑娘和金子从暗处踱出来,眼神锐利,杀气腾腾。它们对视一眼,同时转身消失在巷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