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叔颐数着耳边的炮鸣声,慢慢地转动着收音机收听中央广播,可是她实在是太焦急了,总是找不准。最终她还是放弃了,自暴自弃地跺了下脚,大喊道。“阿年,阿年。”

扬波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快步走了进来。“我来了。开始了?”

“我弄不好。”庄叔颐气呼呼地说。

扬波无奈地笑道。“我来,我来。”

过了不一会儿,机器里头便传来了清晰的广播声。

“再没有妥协的机会,如果放弃尺寸土地与主权,便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我们只有牺牲到底,抗战到底,惟有牺牲的决心,才能博得最后的胜利!”

庄叔颐紧紧地捂着胸口,狂喜地落下了眼泪。终于、这一切终于到来了。从那可怕得叫她无法容忍的民国二十年的那一天起,庄叔颐就盼着这一刻。

战鼓在她心中敲响。

“我们终于要抗日了。”庄叔颐转身投入扬波的怀里,激动得不断颤抖。“胜利,胜利,我们一定会胜利的,对不对!”

“是的。胜利一定属于我们。”扬波温柔地抚摸她,将喉咙里所有其他的话语全部咽回去。她真是傻得天真啊。

天朝上国、强大、所向披靡……这些充满了骄傲的词语早就离现在这个中国远去了。

民国早就不是“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大汉,不是“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琉”的大唐,也不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大明。

这可怜的民国不过是那丢掉了香港,丢掉了台湾,丢掉了旅顺……的大清的残骸,连国土都不曾完整过的一个可怜的国家。

扬波几乎不需要仔细去计算双方的军力、物资、后援,就能够猜到这最后的结局了。至于那广播中所说的“如果放弃尺寸土地与主权”,他更是嗤之以鼻。

尺寸土地?整个东三省少说也有七十万平方公里。丢掉了这么大的国土,坐在南京舒舒服服过日子的老爷们竟然还有底气说这样的话语。扬波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脸皮之厚。

不管那土地是谁掌控,不管究竟是谁的利益多谁的利益少,难道一国之政府连保卫国土的义务也没有吗!这样的政府,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差别呢?

即使现在他们假惺惺地说着要保卫、要开战,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没有实打实的援军、物资,说得再好听,都是假话。

在有这样前科的政府,和如今的战况,不说其他,光是北平就恐怕是保不住了。何谈胜利和一统呢?

只有眼前这样的傻子,才会以为只要国人反抗,便会必然得到胜利。

“我能去前线吗?”前几日还有理有据地劝服学生,如今变成她自己头脑发热了。庄叔颐就地打了一套拳,捏了捏自己手臂上的肉,大笑着说。“我觉得我不会输给任何男人的。我也能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