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庄叔颐的眼睛看到扬波之前,便已经盈满了笑意。对于她来说,在这浮华的世间,他的出现大概就是一道清泉,沁人心脾的那一种。

但是当她真的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她心中的那份快活简直就要从胸口满溢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礼服,手腕上带着一块时髦的腕表,头发全部用发油理顺了往后梳着,脸上带着一丝浅笑,双眼温柔地望着她。

那双深邃的黑眸子里,只倒映着她一个人。

庄叔颐只觉得这昏暗的带着浊气的屋子一下子,便被他那双眸子照亮了,仿若晨曦般的光芒叫人万分欣喜。

庄叔颐从未见过他如此装扮,过了好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她仿佛看到从书中走出来的道林·格雷,希腊神话中的纳喀索斯,被掷果盈车的潘安……纵观古今中外,庄叔颐所有对美男子的想象都汇集于此了。

这世上大概不会有人比扬波,更能令她心动了。

她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情歌舞调在这一霎那,全部停止,只剩下她那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响亮的心跳声。

华灯璀璨又如何,对于庄叔颐而言,开天辟地以来,只有这么一道光芒射入她那惶惶不安混沌的世界之中。

“榴榴?”扬波笑了起来。“怎么?看起来很怪吗?”

“不——”庄叔颐出口便知道自己的声音太响了,若非有歌舞挡着,在场的人都得听见了。她捂住自己的嘴,却忍俊不禁地说了下去。“不,你看起来很好看。很适合你。”

“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这个。”扬波不需要点透,俩人都明白是指庄叔颐不喜欢西式的服饰这一点。

“不。”从今天起就不了。庄叔颐笑着扯了扯他的袖子,撒娇道。“我喜欢这个,以后也穿吧。但是你穿袍子也好看,换着穿。”

“我可不是你的娃娃。不过,既然你说好看,我便穿就是了。”扬波不在意这些小节,但却依然笑着应了。

两个人说起话来,便完全将周围的事物忽视了。那郝博文张嘴了两次,也没能插进嘴去,懊恼地佯装咳嗽。“嗯哼。你们俩是新婚的夫妻?否则也不该这般黏腻啊,甜得人牙疼。”

他就是想要打趣他们俩一下,并没有其他意思。

然而只是这一句话,叫两个人都变了脸色。扬波板着脸,冷冰冰地劝诫道。“不知道郝先生脱臼的手臂可好些了。我听闻有些人脱臼的次数多了,很可能会习惯性脱臼的。您还是注意些好。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

就算那郝博文是个傻子也该听得出这威胁之意了。不过,郝博文很显然不将这小小的威胁放在心上,再怎么样,他也是军队里长大的。若是此时示弱,岂不亏了他爬到军长位置的老爹。“那是我的事,就不必你操心了。”

“那你们不是新婚夫妻,也必是未婚夫妻咯。否则我想不到有什么缘故,叫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如此殷勤哦。”这郝博文今天看来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她是我妹妹。”扬波将庄叔颐往自己背后一塞,隔断了郝博文那打量的目光。那目光不止叫庄叔颐不舒服,也叫扬波怒火中烧。

可就在发怒的扬波背后,庄叔颐那张画上了精致妆容的小脸,一下子便惨白得无一丝血色。她陷入无限的沮丧和低落之中。偏偏这份不开心,她不能告诉任何人,特别是不能叫扬波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