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不信我们。”几个居心叵测的老太太,几乎要跳起来了。

陈家虽是本地最大的姓氏,但人多与家产并没有什么干系。家中的孩子越多,越是日子苦得过不下去。

“怎么?连公证都不敢,何谈信任?”柳椒瑛做起这高高在上的姿态时,真没有几个人能招架得住。

若是真的去公证,他们那是半个大子也拿不到手,干嘛要养一个别人家的小孩子?自家的孩子多得都快揭不开锅了。

双方正僵持着,门外突然响起个声音。

“做什么呢?做什么呢?是谁报的警?”这巡防的保乡队举着警棍,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

起先陈家祠堂里的还以为是自己人去报的警,为的是制一制那姓庄的。可是后来听,便晓得不妙了。

“谁家的孩子被抢了啊?抢匪在哪里?不知道我们这里是孙军长的地盘。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是不要命了。”这一句叫里面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长官,不是啊……”刚刚还和柳椒瑛叫嚣的老太太上前解释道,可话还没说完,便叫他们给打断了。

“什么不是啊。看看,孩子母亲的娘家人都去警局了,急得都快哭了。还没丢呢?”这一位那是睁着眼睛说的瞎话。

他指的人,正是那面无表情的扬波。

庄叔颐听了这话,便快忍不住笑意了。就是天底下的人都哭得断肠了,那人都不会掉一滴眼泪。反正这么多年,她没瞧见过。

“不是。我们才是那孩子的……”这话也没能说完。

“那你们是孩子的叔叔伯伯?把户籍拿出来,看看便知道是真是假了。”那巡防的九成九是扬波教的话。不然,谁能想到这一茬呢?

旧社会那自然是一个姓氏的便是实打实的证据。可是现在嘛,是民国,讲究的就是一个法字。

虽然这个字在有权有势的人看来,就是个面团,爱揉搓就揉搓两下,不喜欢拿去蒸了填肚子也没人能管。

元哥儿与这祠堂里的人不知隔着多少辈,就是那种逢年过节打秋风才想得起来的亲戚,哪有什么可能从户籍上看得出来呢。

这一下,他们都得安静了。

柳椒瑛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盯着那能主事的白发老人,说道。

“我想这大概是个误会。谁会青天白日地在永宁城里抢人啊。元哥儿虽只有三岁,也已经是一户之主了。一户之主想去哪便去哪,谁拦得住啊?陈大爷,您说是不是啊?”

“去把元哥儿抱来。”白发老人狠狠地瞪了瞪那试图反抗的人。被这般威胁了,还不知好歹,等被逮进牢里吃了苦头才知道怕。这泰康路上姓庄的,是惹得起的人嘛?

庄叔颐总算是见着了元哥儿了。元哥儿一见她,两只眼睛便有了光彩,他一把挣脱那卷住他的妇人,狂奔着扑向庄叔颐,嘴里不停地唤着。“姨姨,姨姨,姨姨……”

不用再说了,这已然有了结论。

庄叔颐带着眼泪,搂紧了他。“哎,哎,哎。姨姨在这儿呢。姨姨在这儿呢。元哥儿不怕,姨姨带你回家。”

“那是不是,以后元哥儿都能和姨姨呆在一块了?”元哥儿笑着问,一边伸出手擦庄叔颐的眼泪。“姨姨,你怎么哭了?你哪里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