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叔颐弄不懂,追求大姐的男人那么多,大姐为什么偏偏选中这一个?不是最富有的,不是最有才华的,不是最好看的。而且向来不会说话,比阿年更不会说话。

大姐说。“今夜月色真美。”

他却说。“是挺亮的。”

大姐说。“想去坐船,听说河边的芍药挺好看的。”

他却说。“没长芍药啊。”

这么个榆木疙瘩,若不是大姐提醒他,还不知道向大姐求婚呢。庄叔颐不明白,去问大姐。大姐却说他的心最真最诚。

难道心诚就可以求到菩萨?反正这个心最真最诚的男人,就这么把她家的女菩萨求去了。

若是她还活得很好,活得很开心,庄叔颐是绝没有那么多疑问的。

但是大姐死了。

她依然记得大姐穿着红嫁衣,站在落英缤纷的桃花树下,抱着婚书,双颊浮现着粉色的红晕。

“大姐。这上面写着什么?”庄叔颐踮起脚去看。

大姐冲她莞尔一笑,答道。

“将来。”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然而没有将来,那缤纷的桃花也从她的记忆里褪去了。所谓的红叶之盟,良缘永结,恐怕只是一纸空文。

情爱究竟是什么呢?若是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庄叔颐懂,但是至于情爱,她依然不懂。因为她爱的那个人不爱她。

没有两情相悦的恋,只不过是单相思罢了。

“太太,小姐,到了。”李叔下车替她们打开了车门。

庄叔颐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她先下车,再将阿娘扶了下来。“阿娘,您慢点。”

“你阿娘还没老到走不动路的地步。”柳椒瑛理了理自己臂弯里的披肩,又仔细地替庄叔颐整理了一番。“女孩子最重要的便是仪态。你显示给别人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便会怎么对你。”

“是。”庄叔颐点头称是。

两个人挺着胸膛,优雅地走入陈家的祠堂。

平日里庄叔颐那是绝不敢仗势欺人的。若是她敢仗着庄府三小姐的身份去欺凌别人,就是将她视若珍宝的阿爹阿娘也要用藤条打断她的腿。

文人傲骨,宁折不弯。欺凌弱小,那便是刮肉拆骨之恶事,做不得。

可是今日,她是仗义执言,便是老天来了,也说不得她。

“你们来此做什么?”几个老太太见了柳椒瑛,立即便慌乱起来,站起来声色俱厉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