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然会参加宴会。

白秀珠在房里坐了许久,左挑右挑,还是没有选出合适的衣服。

“阿月,你去把今晚宴会的宴请名单给我拿来一下,我想看看。”

名单上一般会记录被邀请者的姓名和家世,如果李浩然也要来的话,应该也会在上面。

她竟然从来没有去查过这个人的家学渊源,想来这样有风度和学识的男人,家世不会太差,放到古代,这男人五学六艺皆通,也是相当厉害的。

阿月捧来了名册,已经有些发旧,白公馆的宴请名单都是记录在册的,而且都是专用的本子,全是漂亮的行楷字,小小的,又能够一目了然。

一排一排的字,宴请的人不少,都是社会名流,某某部的部长公子,那些事务司家的小姐,基本上都是在衙门政府里工作的,也有的是富商巨贾,不过这种人很少,翻了一半还是没有李浩然的名字。

她皱了眉,正翻得不耐烦,准备放下了,然而鬼使神差地又翻了一页,忽然就看到了他的名字:汇通商行李浩然。

汇通商行……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汇通商行?”

“小姐你怎么了?要去汇通商行吗?”侍女阿月拿来了名册之后就在房间里扫洒,一听白秀珠问,以为她是在对自己说话,便回问了一句。

白秀珠挑眉,“你给我说说汇通商号?”

阿月觉得奇怪,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不过她也不敢不回答,“从北京到上海的大商号,听说既跟国人做生意,也跟外国人做生意,以前我听公馆里采买的人说起过这个商行。不过他们说汇通最出名的不是生意,是老板。”

老板出名?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

白秀珠点了一下阿月的额头,”你就别吊我的胃口了,快说吧。”

“老板是个大儒,听说以前给清宫里的贵人们讲学的,后来他们不是垮了吗?他就留学到国外去,回来做生意,取了个大家闺秀作太太,还开了个商号,很厉害。”

商人?的确是最合适的身份。

不过白秀珠才不相信这是全部。

她挥了挥手,“你下去忙吧,我一会儿有事会喊你的。”

阿月“哦”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才出去没一会儿又急急忙忙跑回来。“小姐,小姐——”

“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白秀珠还在挑衣服呢,见她又进来,还如此慌张,顿时皱眉。

阿月喘气,“是金七爷来了,说是才从局子里出来——”

还不待她说完,白秀珠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情了,直接越过阿月就往外面走,“我知道了,你把柜子给我收拾一下,我先去看看他。”

她回来之后就跟白雄起说了金燕西的事情,白雄起直接一口答应,她本来有些不放心,毕竟她之前怀疑是有白雄起的授意,下面才敢这么做,白雄起一下就答应她还觉得奇怪,一个下午都在想这件事,这个时候说金燕西来了,想必是没事了。

金燕西应该是已经回过了金府,出来了直接来白公馆,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

她下楼去的时候果然看到了金燕西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白色的西服,打理地很顺滑的头发,俊秀的脸,除了表情有些消沉以外,还是那个随性的金燕西。

他这样的人,是个世家公子,大约是很幸运的。

白秀珠完全不能想象金燕西如果出身平凡之家会如何。

她顺着楼梯下来,金燕西抬头看她。

她皱眉,“你还好吧?”

一抬眼,却发现金燕西的眼角带着一点淤青,忽然之间就愣住了,“你——”

金燕西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出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跟抓我的那个打了一架。”

——还真是只有金燕西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白秀珠一下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你什么时候能够干点靠谱的事情啊?”

竟然能轻描淡地说出自己跟那些人打架的事情来,他一个少爷跟那些人计较什么?

金燕西只是撑着自己的头,有些苦闷的模样:“我在家里被那骂了,所以才早早到你这边来坐着,你可别跟我爸他们那些人一样又来骂我,那我可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了。”

每次都这种可怜兮兮的模样,对上这样的金燕西,白秀珠也无语,她坐到他对面,“你就贫吧,我看金伯伯说你也是为了你好,省得你在外整日不学无术,说起来我去上海之前就听说你要办诗社,现在怎么样了?”

说起那诗社金燕西就想起了冷清秋,其实跟白秀珠掰了这件事只有他们俩知道,外人还以为他俩关系很好,不过这事儿不说开也好,省去了许许多多的麻烦。

他办诗社也不过是因为倾慕于冷清秋,离开了白秀珠,也会发现别人很好。“原来说是准备办,不过房子一直没找好,老胡同那一截儿没找到合适的地儿,继续找吧。”

“我看你哪里是要办诗社,分明是要找个合适的地方,找个合适的姑娘。”白秀珠听到的风言风语可不少,当下就直接说了。

金燕西被人戳穿了也不觉得怎样,他用手枕着自己的头,看着天花板:“被你说中了,可是我对人家有意,人家对我无情啊……”

这假作惆怅的模样还真是,有那么几分欠打。

白秀珠嗤笑,“你也就是这个命,喜欢人家还闹得这么麻烦,活该。”

“我是说真的,老胡同那一截儿的房子似乎没人想要租卖出去,我是没办法了,正头大着呢,秀珠你别打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