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因为李浩然这句话,她忽然便笑起来,“原来我现在这种见鬼的性格也算是将就?”

李浩然落了门闩之后就往里走,“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很好。而且我怎么想,对你来说也不重要,你自己怎么想才是最重要的。”

这种说教式的做派,难得没让白秀珠反感。

推开里面的门,李浩然的指缝间流出鲜血来。

白秀珠看了他那沾了血的手一眼,很是过意不去,“我若是你,绝不会挺身而出的。”

“所以注定了我是老师,而你是我的学生。”这个时候,李浩然倒把原因都推给了二者的身份。

他走到里间,竟然直接提出了医药箱,普通人的房间里虽然会有这些东西,可是不会那么专业,直接就是医药箱,这个细节让白秀珠注意到,不过她没有对此表示任何怀疑,似乎一切都是正常的。

白秀珠是千金大小姐,她对包扎一窍不通,只能坐在一旁干看着,并且很聪明地没有出言打扰。

伤口不深,只是在手臂下面一点的位置,挽起了宽松的袖子,正好能够包扎到。

李浩然似乎见惯了这些小伤,看白秀珠还坐在一边,忍不住笑道:“我以为我英雄救美一次,至少秀珠小姐会主动要求帮我包扎伤口。”

白秀珠很诚恳地摇头:“这些我不会。”

言语之间没有半分窘迫,不会就是不会,从小也没人让她去学,白公馆的千金,自然是不需要做这些的。

她看李浩然用酒精清洗了伤口,额头见汗,用白纱布包住了,准备绑住的时候却出了问题,便上来道:“这个我可以帮忙。”

一个人一只手是没法扎好的,李浩然也没拒绝。

白秀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手看上去很白,很有书卷气,似乎天生就应该跟笔墨纸砚风花雪月打交道,如今来帮他包扎伤口,李浩然竟然生出几分奇怪的感觉来。他将这种感觉强行压下,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今天怕是要迟到了。”

“我跟着浩然老师,迟到不会被批评;浩然老师跟着我,迟到自然也不会被批评。”白秀珠将那白胶带缠了一圈,勉强还能算是看得过去,她这样接过李浩然的话。

李浩然细一玩味,方知她这话说得极妙。

学生跟着老师迟到了,不会挨别的老师的批评;老师因为权贵学生迟到了,也不会挨领导的批评。

白秀珠是学生,也是一个权贵学生。

李浩然想起白秀珠的背景,心思不知怎的就暗了下去。而今的时局政治,谁都知道金铨总理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作为金铨的门生,白雄起现在也是正当势,在李浩然这样的进步文人看来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偏偏是白秀珠的哥哥……

“说起来,那人为什么要砍你?”

现在的白秀珠已经是镇定了下来,想起之前那一幕却又觉得有些心惊肉跳,她端起桌上的茶壶,方发现竟然是空的,抬眼一看,房间里虽然干净,可是很多日常的摆设都没有,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她细细想了一下,然后摇头:“那人一冲上来就要砍我,想必是冲着我来的,只是不知道是谁对我含着这样大的恶意,竟然想直接置我于死地。这样的人,我是不曾认识的,怕是我哥哥那边吧。”

白雄起毕竟是权势人物,上面搞的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他们政治上的事情,白秀珠也懂,只是毕竟了解得不是很清楚,暗杀这种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二十余年之后的李闻血案,不也是这样吗?

白秀珠反倒开始担心起白雄起来。

李浩然去换了身衣服,是湖蓝的长衫,还是那股子文人气,一点也看不出刚刚用了最干净利落的动作将那匪徒过肩摔,还直接给摔趴下了的那种强势了。

这是一个很善于隐藏的男人。

白秀珠惊觉,自己对李浩然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上一世很多事情都是走马观花。

李浩然跟白秀珠刚刚是从后门进来的,现在李浩然躲在后门墙根儿处,听着外面的动静,忽然之间就愣住了。

外面的动静很大,连白秀珠都听见了。

“现在给我挨家挨户的找,找不到人你们统统给我回家喝西北风去!”

“敲敲敲敲什么敲,遇到不开门的直接撞门进去,那边那边,那边还没搜过呢!”

“找不到白小姐,怎么跟白先生交代!”

……

李浩然回头看白秀珠,给她比了一个出去的手势。

白秀珠皱眉:“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