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梓归!”崔佑终于忍不住了,“你平日胡八道就算了,对着个孩子也没个遮掩。”

贺梓归依旧混不吝得掏掏耳朵,“你现在是道貌岸然好做派,玩笑也开不得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近日心里不痛快。”

崔佑道,“他还没走?”

贺梓归无奈得头。

崔佑冷笑一声,“那你赶紧回京去就行,别太不把自己当客人了,你一走他自然也走了,大家都落个清净。”

贺梓归一声惊呼,“你是真没良心,我要走了,你可得问问全南京城的大姑娘,秦淮河畔的美人佳丽,她们可答不答应,她们可都还等着我来年参加盒子会的。”

盒子会是南京妓业岁时风俗,于每年三月上已清明前后举行。届时,择一清幽之所,诸结拜之名妓竞妍新妆,各携一食盒赴会,多有青年才俊,王孙公子参加,一时被南京名流奉为风流雅事。

崔佑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清沅满上,顺手把茶壶放到离贺梓归最远的地方,“你走了,我们崔府头一个把鞭炮从巷尾放到巷头,放上个三天三夜。”

贺梓归哼了一声,“当心闹得阖府上下公鸡不打鸣,母鸡不下蛋。”

崔佑闻言笑了笑,“我难怪你来了之后府里母鸡这么能下蛋,原来都是你的功劳,贺少爷好本事。”

贺梓归正要还嘴,门上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崔佑道:“进来。”

一个清秀的厮走了进来,贺梓归一看来人就变了脸色,捂着头仿佛很痛苦:“慎心啊,我如今倒是连吃顿饭的功夫都不能有了啊。”

那叫慎心的厮低着头,“三少爷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还请您自个儿和他。”贺梓归不理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一把把窗户推开,靠在窗柩上,哼哼道:“让他自己上来。”

慎心依旧恭敬得回答,“三少爷吩咐了,表少爷再不回去就要用绑的了。”

贺梓归愤怒得指着窗外,对崔佑道:“你看看你看看,我窝囊不窝囊,连个幺儿也敢对我吆五喝六的了。”

崔佑冷静得回答:“你在你这表弟面前也不是窝囊了一日两日了。”

贺梓归突然转过头来,怒目对着正在怡然用饭的清沅:“姑娘,我问你,要是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阮清沅吓了一跳,却还是诚实得回答:“当然不愿意。”

虽然嫁给他过,但是她其实是不愿意的。

那时候阮镛被刚即位的景宁帝下旨申斥,在朝堂上举步维艰,后来更是下狱论罪,而京城阮府也和他们撇清了关系,崔氏更是一下子发起病来,她当时便很快被大伯娘和阮老太太做主嫁给了永宁侯贺梓归做填房。那时候的贺梓归,早已经身败名裂,还双腿残疾,京城有头脸的人家谁还愿意嫁过去,而她呢,却没有选择。

婚后两人相敬如“冰”,他不想同她话,她也不去找他,任由他在自惭形秽中越过越痛苦。

其实他待她算不错,有时喝醉了酒就一反常态地拉着她个不停,讲他自己前半生如何风光,后半生如何寥落,也是他后来亲自去徐国公府求情,由徐国公府出面免了她父亲的流放之罪,最后贬去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