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眼青蛇一生见过很多种人。

有从它身边走过而不自知的冒失鬼,有和同伴壮着胆子想从它身上找机会的蠢货,还有以压倒性实力将它擒获的光明教会,再来就是被刻上了狩猎印记的倒霉鬼。

这些倒霉鬼临死前的样子总是很难看的,哭喊着命运的不公,质疑着天上的神明,诅咒着它的命运。

或许还真是诅咒也说不定,因为它即使活下来了,等待它的也只有下一次“角斗戏”。

但是面前这个孩子似乎和其他人都很不一样,从第一次见面起似乎就是这样。

这么小,却不哭也不闹,对于这样的遭遇没有哭闹没有恐惧更没有怨恨,似乎只是在做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它微微张开蛇吻,致命的毒气溢了出来,它稍微调整了一下自身的毒性,这个孩子会在沉睡中毫无痛苦的死去。

但这个时候这条蛇突然想到了——遇到了这种事情,哭泣和诅咒才是一个人类应有的正常的表现,即使知道双方其实都是受害者,即使知道最后双方都会死去,然而真正能够做出这样的决断的人……这个孩子,一般人,一般人会这样想么?

狠厉的人会选择继续躲下去同归于尽,懦弱的人会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而这个孩子,这算是什么啊?

这条冥眼青蛇突然感觉有些心底里又有些发凉,只是不光是因为这个孩子——它莫名的感觉到了某种恐惧。

甚至整个的动作都僵立了半空中。

“我想了想,果然还是捡回家比较有趣。”

对于这条蛇来说,这大约是彻底改变它命运的一刻,在它绿色的蛇目里,突然映出了一名身高娇小装扮怪异的少女的身影。

这条生性敏锐的魔兽似乎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连带着她本人的身影都有那么一瞬间不真切了起来。

少女所说的话没头没尾,然而它却不敢多言一个字,恭谨的抬起巨大的蛇躯——它看出来了,少女的目标是那个因为摄入了少量毒气,已经临近濒死的孩子。

不是它。

濒死的孩子微微睁开眼睛,他的世界与常人有很多的不同,世界仿佛是被一张网笼罩着,魔法的真实在其间流淌,他可以看见法师和魔网沟通、施法再到遗忘的全过程,甚至还有朝明位面里张扬的能量乱流。

魔法之子。

他似乎听见了某个与他眉眼相仿的人惊喜的呼声。

最后他看见了一名少女嘴角浅浅的微笑,就好像是找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玩具那样。

而在少女身后,他仿佛看到了无数的鲜血和骨头。

黑暗笼罩了他。

如果世界上真有命运的邂逅这种说法……真是扯淡。

摩卡镇最好的旅馆里,弥茵嫌弃的用一根树枝涌了涌地板缝里的灰尘,此时她难得的换下了女巫袍,穿上了贵族的洋裙,倒也颇有几分哥特式洋娃娃的感觉。

贵族日常的洋裙装饰华美,特别衷爱于**边,领口袖口裙边腰际都有,这还没什么,但是关键是,它很长。多长呢?站定时刚好接触地面,走路需要双手提着裙角才行的那种长度。

人类的贵族认为提着裙角漫步这样的行走方式非常优美,甚至还延伸出了三种步伐……反正不管人类怎么赞美,弥茵只觉自从开始提着裙角走路之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且不说号称摩卡最好的旅馆,地板缝隙里却全是灰尘,”弥茵随手扔掉树枝,后者摔在地上同时竟然化为了半透明的碎片消失在空气里,她起身虚着眼睛质疑一般的打量着身上的洋裙,又狠狠的瞪了一眼环绕了整个房间的黑涟一眼,“这裙子又是什么好建议?下次你要是再敢提这种馊主意我就在你身上纹毕加索派系真传的抽象画。”

“咳咳,可是我觉得挺好的啊,”黑涟在空中晃来晃去,“偶尔试试人类的衣服不也很有意思么?”

“一点也不有趣,”弥茵面无表情的透过房间的穿衣镜看着自己的造型,“这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