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书房里,谈话仍在继续。

若是柳沁再多留一刻,柳老爷的话将让她更大吃一惊。

就连柳诚也惊讶得差点跳起来,“父亲,您是说……”

“这事你娘亲也不知晓,当年先皇后连书信一起送来了定亲的信物,为父虽不太情愿,但还是收下玉佩默认了。谁知不久先皇后逝世,那边再无消息,为父也以为此事就此了结,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迟迟没有同意沁儿和阿离的亲事,原想等沁儿及笄礼一过,那边还无人来,就将两人的事定了,谁知……唉!”

“父亲不是说四皇子此次来,并未提及此事?”

“他虽未提及,可为父心中不安,还是先放放吧,过个一年半载再说。”

梅院里,不知情的柳沁已换下淋湿的衣裳,坐在窗前。

窗内,烛火昏黄,摇曳不息。

投下的影子伸缩晃荡,如此刻的心绪,不安彷徨。

窗外,大雨遽停,一空水洗。

檐角的雨水滴落芭蕉,如断续的低语,扰乱心防。

不知坐了多久,开着的窗子送来暮春的寒气,手已冰凉,也不觉寒冷,一件夹袍披在了身上,带着暖意,亦无知觉。

两丫头如隐形人一样陪在身侧。

秋荇凑到兰可耳边,极小声的问道:“姑娘今儿是怎么了?”

兰可摇摇头,一丝担忧从眼中闪过。

夜,更深了。

“姑娘,该歇息了。”

兰可不知这是第几遍催请,烛火已近熄灭,打更的梆子已敲了五下。卯时了。

一丝天光晦暗的从东边升起。

长时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窗前的柳沁终于动了,转回身,望着两人,笑了笑,问道:“阿离哥哥在府中吗?”

姑娘终于活过来了,秋荇松了口气,忙抢着回道:“不在。表少爷带着阿诺少爷回了自己府里。”

在柳府里。为了不与海哥儿的大少爷冲突,称呼江离都是表少爷。

“嗯。”

柳沁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子。边往书桌走去,边吩咐将笔墨纸砚准备好。

她要写信。

既然已下了决断,就什么都不用想了,直接去做就行。

在信中。柳沁将今日之事详细的叙述了一遍,还有自己的决定。为了家人,龙潭虎穴她都要走一遭,虽然她也知此行或许很凶险,或许不能再回来。

不是商量。也没有恳求,柳沁只是平淡而坚定的表达了自己必去的决心,至信末。都没有问江离的选择。

将信交给秋荇,让她府门一开就送出去。

卯时。柳府后门开了,采买的婆子已提着篮子上街,秋荇从后门出去,绕进大街,直奔江离的府邸。

柳沁幽幽的望向门口,虽然她相信江离会支持她,会陪伴在她左右,可,心中仍是忐忑,亦有丝不安,将江离拖进生死难料的争斗里,实非她所愿。

毕竟江家唯有他一根独苗,倘若……她不敢想下去。

但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为了柳家,为了亲人,她可以牺牲自己,可以放手一搏,可同样的,她更希望有爱的人陪伴在侧,与她并肩战斗。

生同生,死同死。

同衾共墓,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