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被这一连串的事打击得不轻,她年青守寡,好不容易将儿子拉扯大,虽不指望光宗耀祖,可也没成想儿子已败坏到如此地步,而她竟还蒙在鼓里。既心伤又心痛,刘嬷嬷在老夫人的榻前直跪了半下午,到最后老夫人也被她哭心软了,收回了早已还给刘嬷嬷的冯大的卖身契,将冯大送往庄子上劳动改造去了。

至于彩云,老夫人因为差点将她错配了人,心中存了补偿的心思,对她的婚事格外尽心,正好福伯的儿子也已到了婚配的年纪,两方一说,这事竟成了,福伯的儿子是个能干的,在外面管着府里的一个铺子,已是小掌柜,为人也忠厚,与那冯大自是一个天一个地,彩云也算因祸得福,得了桩好姻缘。

这件事从前到后,没人怀疑姑娘在其中有什么首尾,除了参与其中的长盛,长盛嘴巴严,又得了姑娘嘱咐,自不会向外说。

晚上躺在床上翠柳倒起了些怀疑,总觉得这事太凑巧,偏是彩云哭被她们碰上了,姑娘问得也仔细,然后不过一天冯大就出了事,怎么看都觉得是安排好了的,只是……只是姑娘那么小,怎么可能呢,她如何有那样的心计?翠柳甩甩头,只当自己想多了,此事自此揭过不提。

却说五天后,正是江离和柳沁入学的日子。

一大早柳沁就被翠柳从床上挖起来,“让我再睡会,再睡会。”柳沁小娃娃闭着眼,双手乱舞,她最讨厌早起,最最讨厌拉她早起的人。因为家里人对她的宠爱,她每日可是睡到自然醒,老夫人为了她都改了饮食习惯,起床后先吃点养胃的,等闺女来请安时再一起吃一顿,闺女吃早膳,老夫人就当是上午茶好了,后来连大嫂蔡氏也时不时来蹭这上午茶,逗逗小姑子。

“姑娘,今儿可不能睡,老爷和表少爷都等着呢,你忘了今天要进家学吗?”翠柳一边说,一边吩咐翠羽将帕子打湿了,给姑娘先擦擦眼睛,醒醒瞌睡。

对呀,爹爹是说今天要带自己去见张先生的,这两天光顾着玩,给忘了。也不用翠羽来醒神了,抬手自个儿揉揉,一骨碌爬了起来。

“快点呀,翠羽。”

“姑娘,别急嘛。”

“晚了没,晚了没?”

“姑娘,早着呢。”

屋子里一时水哗盆撞、鸡飞狗跳的,到最后,竟花了比平时还多半柱香的时间才总算一切妥当。翠羽对姑娘帮倒忙的行为非常不满,出门时还嘀咕着,竟将最重要的笔墨纸砚等学习用品给忘在了屋里,幸得翠柳细心,昨晚早收拾好用篮子装了,让打扫的小丫环提了送去。

柳老爷抱着自家闺女朝外院走去,柳沁一手搂着老爹脖子,一手玩着老爹的胡子,柳老爹时不时的一口热气呵在她的小手心里,痒痒的,惹得她呵呵直笑。

“爹爹,您莫告诉张先生我是女娃。”

“为什么?”

“张先生不喜欢啊。”

柳老爹有些惊讶,这张先生是有学问,但为人太高傲,这大抵也是文人的通病,只是张先生不但恃才傲物,且对男尊女卑思想非常尊崇,一向最痛恨女子抛头露面,这些沁儿是如何得知?

柳沁似知道老爹想什么,继续说道:“大哥不是说张先生赞同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柳老爹这才想起他曾与儿子谈起过张先生,没想到沁儿不但记得,还听进去了,自家闺女可真聪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