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你去了韩少清家里?”李凤凰左手拿着空了的茶盅,举在面前,右手则伸出食指,指尖抵在茶盅的釉质表面,顺着上头的青花纹路不住地、慢慢地画着。

那模样,就像是一个还未发蒙的懵懂稚子,在爆竹声声里,对着新贴的窗花轻轻描绘。她扎着两个小巧羊角辫的小脑袋里幻想丛生,想象着那红色的一横一竖一道弯曲里,到底有怎样的故事,怎么凑出了这么新奇有趣的一副图来。

这等场景,全天下就周正一个人看得着,李凤凰就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显出娇憨气息来。其余时候……让平江府里任何一个人来,都绝不肯相信这个像孩提一般幼稚,玩着茶盅的女子,会是平江府里一等一的泼辣货,大大有名的商界女将。

“是……”面对询问,周正像是死囚端着断头饭一样,两手端着小小的茶杯,手微微抖,头不敢抬。说话,尾音也拖得老长老长,回答一个简单的问题,像是在做押送法场的忏悔。

原来他一贯信奉“交人交心”的原则,因此与越是亲近的人说话,他便越是会如实以告,绝不说谎。

可道理是这么8¢,他到底也是肉体凡胎,不是不惊不怒的如来佛祖,也不是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云中仙人。眼前是他喜爱的女子,偏巧这女子也喜欢他,只是因为一些缘故,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开口罢了。

在这样一位的面前,坦诚自己昨夜在另一位“关系暧昧”的女性家中喝酒吃饭……周正心里打起鼓来,偷偷瞟了瞟李凤凰,却发现她已将茶盅放下了,正睁大了凤目朝着他看呢!

周正连忙又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做。

李凤凰也习惯了他这副温吞模样,苦笑着摇起头来。她对着周正说道:“我不是你爹,不是你娘,也不是教书先生,不会拿竹板打你手心的,你怕什么?快把头抬起来,要是待会儿范叔叔来了,还当我欺负你呢。”这话里有七分调笑,三分的无奈。

“哦……”周正又偷偷瞧了李凤凰一眼,见她确实没有发火,这才舒了一口气,抬起了头来,好好地坐正了。

见周正终于坐正、不躲不闪了,李凤凰立刻变了态度。就跟搞刑侦的审问犯人一样,前脚进来先笑呵呵地给你点根烟,让你的心防稍微松动一下。回头他立刻往桌上一坐,盯着你瞧:“先礼后兵,交代一下吧。”不肯交代的,刑侦干警能让你把烟吞下去。

李凤凰板着脸,一眉一眼都竖了起来,她把话锋一转,训斥道:“我也不骂你,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个渣男?”

“不是!”周正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很正派的人,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五好青年,坚决否认了来自资产阶级的抹黑。

“哼!”李凤凰昂起了脑袋,用她那尖尖的下巴对着周正:“你跟段誉一样,见一个爱一个,弄得好姐姐好妹妹一堆,难道还不是渣男?”

这句话周正完全无法反驳,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他用蚊子大小的声音说道:“也就两个……”

周正是这么算的,韩少清是一个,李凤凰是一个,总共两个。至于闻思绮,那是什么,能吃吗?

“我就该找个骟驴的好手来,把你给骟了。”李凤凰装出嗔怒的模样来,乜斜了周正一样,等着周正来哄她。

寻常男子中机敏些的,遇到这种“呷醋”的状况,便带上笑,左哄右哄两三回便可。一张嘴里得尽挑好话说,说些“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与某某不过泛泛之交”之类的话,厚着脸皮往上凑,便能药到病除。

就好比走在街上,有美女穿着时髦、身材火辣,从一旁擦肩而过。男同志一时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要死不死地还回头追看了一眼。这可把他女朋友惹火了,女同志吃醋呀,就发脾气,问一句“很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