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少清借一步话,周正自然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到了客厅外头,韩少清郑重地向周正问道:“周公子,有件事还望你为少清解答一二。”

“韩娘子,你尽管问。”

“你与李家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韩少清问起事来,仍旧照着从前,喊李凤凰一声“李家姐姐”。李凤凰因为记恨着韩家,对着韩少清往往是直呼其名。

周正见韩娘子问起这个问题,也不遮掩,他本来便是坦荡荡君子,向来没什么亏心的地方,也就没有所谓的难言之隐。他将怎么与李凤凰相遇,怎么遭了她的白眼,又怎么中了她的计,坑了韩娘子一把……一一娓娓道来。

“对了,与我那天的事吧。”周正正着自己这几天来的遭遇,到他俩中逍遥香那一段时,被韩娘子一口叫住了:“那时我神志不清,十件事里倒记不得九件,你与我,那一天,我究竟做了什么。”樱口轻启,出这样两句话,听着简单,但却极为妥帖。韩娘子问周正她自己做了什么,便是把当日的糊涂账都记在自己头上了,没有责怪周正的意思。

周正怕韩娘子尴尬,已经尽力把那天的情况往简单里了,打的便是用春秋笔法一带而过的主意。没料到韩娘子却主动提出要听听当日的详情,这让周正有些意外。不过意外归意外,既然她都放得开,周正自然没有什么放不开的。

“那日你把我当成是顾解元……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有些怪异,受了伤总是很快就能好,对逍遥香也有抵抗作用,因此我倒没有中招……你往我身上贴,我本来想跑的,可是你走着,一个踉跄就要摔倒。我怕你摔得重了,就往前一步将你拉住,带在了我怀里,就是那会儿,你清醒了片刻,还给了我一耳光。”关于耳光这一段,韩少清也有记忆,现在又听周正了一遍,难免一阵面红耳赤。

“后来你便一直把我抱在怀里么?”

“恩……不是我有心轻薄,实在是你的手总是乱摸,我没办法了。起来我本来真是想跑的,但是你之前的话提醒了我,若我走了,而你的模样被旁人看去,于你的名节大大的有亏,于我就是一桩大大的罪孽。想到这里我就不敢走了,只能将你箍在怀里,让你动弹不得。现在想想我那时也傻,我只消把身上的袍子撕了,将你绑住便可。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又……有些分心,所以没想起来。”周正答得很坦诚,他后来想过,自己其实还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只是他被韩娘子弄得欲火高炽,十分心思倒有九分用在压制自己上了,心里又紧张得很,脑袋便空了,没想起来。

“这就都对上了。”韩娘子将周正的,跟自己猜想得合在一起,想了想,头道:“我总觉得你与李家姐姐未曾合谋,但算算过程又觉得有些不对,为何我中了她的毒,你却没事。现在提起你的身体……我便明白了。”韩娘子哪里有不明白的,她一贯脾虚气弱,也正是靠着周正的血才得以缓解症状。只得了他输血一回,韩娘子的身子便好上了许多,他的躯体是不是与众不容,韩娘子最有体会。把这一段问过了,韩娘子觉得铺垫得已差不多,便把自己最想问的问题抛了出来:“后来第二日间,你怎么会被净街苗堵在了李府?”

韩少清这回来是来替蕊儿考校意中人的,若是周正与李凤凰有了情缘,那韩少清是死也不会让周正接近蕊儿的。她可不敢想象自己身边的人,落到李凤凰手里会是个什么下场。

不论是韩大、韩二,还是韩少清本人,甚至是蕊儿,他们一度认为周正和李凤凰有所勾结,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逍遥香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清早,周正居然会从李府出来。也就是周正在李府过了夜——有个人害了你一回,你会跑去人家家里过夜吗?这不是送上门去求着再被害一次么,你的心该有多大?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做的!

提到这一茬,周正干笑了两声,半晌没话。在韩少清看来他这是故作神秘,他自己却知道,这两声干笑后面,是怎样的血泪屎……没错,是血泪屎,而不是血泪史!

“有什么不方便的么?”韩少清见她提起那一夜之后,周正的脸色越变越怪,便又道。

周正摇了摇头,苦笑了一番,他知道韩少清特意把他喊出来,问他这些问题,绝不会是单纯的闲聊,肯定是有深意的。若是不,谁也不晓得她会怎么误解,便道:“这是来,确实不是那么方便。”之后,他便把他怎么去找李凤凰麻烦,怎么掏出了雪狐披风,又怎么被骗着吃下了麻仁丸,一股脑的了:“那时李姑娘,你中的逍遥香药效会持续三天,每到固定时辰便会发作。要我与她打个赌,若我敢吃麻仁丸……她管那个叫重阳丹,男子若是泄过身子再吃便会死。她与我打赌,我若是吃了麻仁丸而不死,便证明你我是清白的,就肯为你解毒。我想来想去,没办法,虽然知道或许有诈,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李家姐姐见了雪狐披风,便知道你与我肯定是清白的。后面她激你吃麻仁丸,纯粹是为了整你取乐。”李凤凰了解韩少清,韩少清又怎么会不了解李凤凰,一语中的。不过她嘴上是这么,心里想的却是:“他为我竟肯以身犯险,也不枉我为他病了几日……韩少清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你一个孀居妇人,发了守死节的誓言,现在却在想些什么?”许多事自己猜测,与听当事人亲口,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现在听着周正那些事情,韩少清也颇受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