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的思辨能力再差,也不至于真的比哈士奇还差,看到此情此景,哪里还不明白。

“老板,给我来些蜜饯。”周正牵了驴,回头走到了蜜饯铺子前,又笑盈盈地问着蕊儿:“你喜欢吃什么呀?”

蕊儿见周正牵着驴,不向前走,反向后退,本来又要开口指责了。但没成想周正这一回头,竟然是到了蜜饯铺子前,还问她喜欢吃什么。这完全出乎了蕊儿的意料,一时没准备好的她愣了愣神:“什么叫我喜欢吃什么,你要买东西,关我什么事?”

“我不吃,买给你吃。”

任何人遇到天上掉馅饼的事,第一反应都是震惊,蕊儿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就想欢呼。但欢呼声还没出口,她又一想,自己方才还训过周正,若是因为些蜜饯果脯就欢呼,那不是显得自己过于浅薄、好骗了么。“女人不能太肤浅”她心里这么想着,因此纵然心里欢欣不已,蕊儿脸上却努力地压制着喜色,冷淡淡地道:“金丝蜜枣、白糖杨梅、九制陈皮、金桔饼……另外话要清楚,这可不是我让你买的。”

周正见这招有效,连忙打了个哈哈,讨好道:“对,是我强行要给你买的,不是你让我买的。”罢,他转过头去,对着铺子老板道:“老板,金丝蜜枣、白糖杨梅、九制陈皮、金桔饼,这四样都给我来一些。”

“好嘞。”老板见有生意上门,笑嘻嘻地拿了牛皮纸在手,用个瓢,去舀蜜饯。瓢的外壳,与蜜饯表面的糖分结晶碰擦在一起,发出诱人心神的滋滋声,落在蕊儿耳朵里,直让她觉得百爪挠心,就像是只盯着香油的老鼠。老板将四样果脯分别装开,像药铺打包那样,将果脯整整齐齐、四四方方地包好,扎了起来:“盛惠三两一钱银子,您给三两就行。”

“谢谢老板。”周正着,从怀里摸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来,交给了老板。老板接过钱,找还了周正一个银角子,又笑着对蕊儿恭维道:“郎君会心疼人,姑娘你以后的日子,肯定比蜜饯还甜。”

这老板本来是习惯性地拍马屁,每个人来他这里买东西,他都是这么的,没成想蕊儿跟周正根本不是一对儿。他这一记马屁就拍偏了,拍到了马腿上。蕊儿听见老板胡,心里有些不乐意,但看在蜜饯的份上,她倒没有发作,只是低声地了句:“胡八道。”着,便从老板手里把蜜饯夺也似的拿了来。

买好了蜜饯,两人又继续赶路。蕊儿坐在驴背上,打开了金丝蜜枣,心翼翼地往樱桃嘴里送了一个,“恩”一声轻轻咬下,吃得满嘴都是香甜的滋味儿。

“好吃吗?”周正笑盈盈地看着蕊儿,问道。

“干嘛,你不是你不吃么?”孩子到底就是孩子,蕊儿还当周正是要向她讨蜜饯吃,竟将蜜饯往怀里一抱,护起了食来。

这把周正弄得是哭笑不得,没错,蜜饯在这个时代很贵,但是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来客,周正不知吃过多少蜜饯,哪里会在意这个。见蕊儿这么宝贝这些蜜饯,周正干脆笑了笑,道:“我是不吃,若你喜欢,以后我再给你买就是了。”周正这话时完全没过脑子,他在范老板那里也赚不了几个钱,他这回买蜜饯的钱,还是之前李凤凰给的。还是那句话,周正就没把蕊儿当女人看,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在逗一个生气的孩子开心,所以话便没了平时的严谨劲头。

但似乎老天爷也不是很喜欢过于正经的男人,在他的设定里,一个男人要是不会口花花,只会些老实话,那便很难得姑娘的垂青。反而是那些没经过脑子的、很难实现的大话,倒是颇能打动姑娘的心。

“谁要你给我买啊,还有,什么叫以后。”蕊儿听着周正的话,又与他斗起嘴来:“我还不稀罕呢,甜腻腻的,吃多了蛀牙,要是我蛀牙了你负责吗?”

周正哈哈一笑:“如果你真要蛀牙了,来找我,我肯定负责。”字里行间,满满是大人对孩子的逗弄语气。

但很不幸,或者很幸运的是,蕊儿没有把自己当成孩子看,这个社会也没有人会把她当成孩子看。她马上就要十四周岁了,然后再过一年,她就到了十五周岁,也就是及笄之年。女子受过笄礼,就是适婚女青年了。就连韩少清那么严肃的人,与她话时,也会拿找婆家的事打趣。普天之下,会把她当成孩子看的,或许只有周正一个,因为他来自未来。

“什么负责……”蕊儿嘴里含着蜜枣,话也有些含混,听得周正乱,扭过头来,正要骂他一顿。不料四目相对,却只见周正目光清澈如水、全无欲念,也正凝望着她。**多么敏感,蕊儿只觉得被那目光望得浑身发烫,责骂什么的也全都不出口了,她扭过头去,不敢再看周正,心里却想着:“他竟是认真的。”念头这么一转,韩大之前的话便也泛上心头。

“蕊儿,你可曾考虑过以后的日子?”在这番出发前,韩大将蕊儿悄悄叫到一边,严肃地向她问道。

“大爷你什么?”

“你也已经十四岁了,明年便是及笄之年,你有什么打算?”韩大这么一,蕊儿便明白过来了,不过她的身契在韩大手里,可以是身不由己,便低头道:“全凭大爷做主。”

韩大头,心想这丫头还是聪明的,道:“你可知一般人家的丫环,都是些什么结局?”

知道韩大所的关乎自己的命运,蕊儿也没了往日里嘻嘻哈哈的疯丫头模样,很恭敬地回答道:“要么是年老出嫁,要么是被主家收入房中。若与我一样,侍奉在家的姑娘的,则大多随姑娘出嫁,做个通房。”

“没错,你得很对。”韩大肯定了蕊儿的法,然后郑重其事地问道:“在这三条出路里,若是让你自己选,你愿意选哪个?”

蕊儿听到韩大这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我从八岁起便侍奉在姐跟前,姐待我极好,我此生此世都愿意陪着姐。”蕊儿这倒不是虚言,也不是什么奉承话,而是非常契合实际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