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带周公子下去换身衣裳。”李姑娘见周正应下了差事,如是道。

“为什么还要换衣裳?”

“人靠衣裳马靠鞍,你以为你穿着这一身行头,能见到韩娘子?”李姑娘不由分,拉了周正的手便往她的丫鬟手里塞:“蝶儿,还不带周公子下去!”

周正一大早被范老板从金水湖里捞了出来,之后便是连轴转,到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两三的光景。他本想和李姑娘打个商量,看能不能明天再去帮她做事。不过李姑娘却又泫然欲泪了起来,只见她略带着抽泣般的声音,道:“看来你还是恨我的、怨我的。”

“……”

最终,周正还是出现在了韩府的门口。此时的他当然不会像刚被捞起来那会儿一样裸着身子,也没穿悦客来伙计的套装,而是彻底的换了打扮。只见他穿着亮白色长衫,腰系羊脂玉带,一头乌发用墨色锦带扎了,垂在脑后,除此之外,便再无装饰。但奇妙的是,正是因为周正穿得简单,反而更显出了他的不凡。现在隆冬时节,行人都恨不得穿得再多些再厚些,唯独周正却并不怕冷,与路上走的臃肿行人不同,他衣着单薄,一头秀发、一身轻纱长袍,风一吹,便一动,肆意飘扬,他就像是冯虚御风的神仙中人,与这庸俗世界泾渭分明,风雅高卓,遗世独立。

这已经不是讨论回头率的时候了,来来往往的行人,就没一个能不朝着周正看上几眼的。有些大姑娘都已做好了打算,回家了便央人来韩府问个明白,这公子姓甚名谁,是哪里人氏。他卓绝的风姿甚至影响了韩家的门房,门房的老爷子开了门,只见了周正的面,连来者何人、姓甚名谁、来此作甚都没问,就把他放了进来,为此还和护院头子大吵了一架。

“秦老头,你怎么能不问问清楚就把人放进府里来,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是你担责任还是我担责任?”护院头子缺了颗门牙,用银子熔铸了一颗,镶在了原处,每每开口,便露出一道银光。他指着秦老头,很不满地问道。

“我们当然都要担责任。”秦门房满不在乎地道,提了提自己快要掉到肚脐眼处的腰带,如是回答道。

“那你还这么把人放进来?”护院头子怒了:“难道你跟他有什么勾结?”

面对指责,秦门房不以为意,反而冷哼了一声,不屑地道:“我的意思不是可以随便放人进来……刚才你问我,我可以回答一句‘无可奉告’,但你们又要不高兴,我该怎么办?你问我谁担责任,我当然大家都要担,我就明确地告诉你这一。所以,有时候我觉得你们护院界还要继续学习。你们非常熟悉护院的那一套理论……但你们毕竟还是太年轻了。我身经百战,见得多了,当年跟着老太爷,我哪里没去过,就算是府尊的宅子,我便没去过么,我去过的!府尊家的护院,不知道比你们高到哪里去了,我和他谈笑风生!所以,护院也要提高知识水平,懂了没有,我也真是为你们着急!你们也就一好,整个金水镇,没人跑得比你们快,只要有风吹早动,立刻就跑到门口来了。但是你们来去的这些话,到底是太年轻、太简单,过于天真,懂了没有,知道不知道?”

护院头子心知秦门房是韩家的老人,只要没真的出什么差错,就算韩娘子来了,也不敢责怪秦门房的,因此他们被训了也没敢多话。只是无论如何,放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进门,总让人感到不安,护院头子还是有些不放心,忐忑地追问道:“可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把他放进来啊?”

秦门房不理护院头子的问题,开始教训起了他:“我很抱歉,我今天作为一个长者和你们,我不是护院,但我见得太多了,我有必要告诉你们一人生的经验。中国有句话叫闷声发大财,这是最好的,但我看你们这么热情,一句话不也不好。到时候到了姐面前,你们得有偏差,你们要负责。你问我担不担责任,我是府里的门房,我怎么可能不担责任呢?”

“可你怎么就这么把人放进来了?”

“府里肯定有府里的规矩,对不对?但是呢,我们在规矩以外,也要有基本的眼力劲对不对,像这种玉树凌风、英俊潇洒、器宇轩昂的昂藏伟丈夫,我们怎么能拒绝呢?这么帅的男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坏人,什么,你还敢问我坏人长什么样,自己撒泡尿照照吧!大冷的天让客人站在外面,唐突了贵客怎么办?明白意思了吗?你们啊,不要想喜欢弄个大事件,现在已经把人放进来了,再把我批判一番,你们啊,天真!所以,你们这样是不行的。”长者挥斥方遒,然后又提了一下快要掉到肚脐眼附近的腰带。

护院头子本还想些什么,却不料这边的争执已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吵嚷嚷的?”院子内,月洞门的另一侧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接着,一袭倩影从月洞门后走出。

“是老秦,他放了个外人进来。”护院头子见韩娘子身边的丫环来了,连忙比了个眼色,瞄了瞄秦门房,如此道,先撇清了责任。秦门房则不屑地冷哼了两声,把头扭开,看都不看护院头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