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好,这不好,怎么能劳烦姑娘去满渔村那种粗鄙的地方。”

“范叔叔不是常想做好人就不怕麻烦么,再了,这两年我施粥赠药,去过的粗鄙地方可多了。”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你为一个青年男子画肖像,恐怕不好。”

“难道我还有名声么?”

“……”范老板语塞了,他不知道李姑娘怎的忽然纠缠起这种事来。

“是不是范叔叔有什么不方便的,若是不方便,我自己也可以去满渔村。大冬天从湖里捞起来个人这种事,想来也算是条奇闻,知道的人总是不少的,我总能找到那个外乡人。”李姑娘半眯着眼微笑着,她丹凤眼的特征,让她此刻看上去就像一只狡黠的狐狸,她双眸中光华闪耀,一看便知,这双眸子的主人定是聪慧万分的。

范老板见了李姑娘的表情,便知道瞒不住了,无奈地叹了口气,侧过身子对着周正道:“周郎君,与李姑娘打个招呼吧,往后你找寻家人之事,她要为你出力的。其余的十两银子什么的,你也都听见了,她是个热心肠姑娘,就是嘴上不肯饶人。”

“在下谢过姑娘。”周正把范老板的话听在耳朵里,抱拳做了个揖,他想着这个礼节总归是不错的。没成想之前八面玲珑的李姑娘,现在却像是个木人石像,居然一谦让也没有,大刺刺地受了他的礼,而且没有任何表示,反而回了一声冷哼。

“范叔叔,你在镇上是最有面子、声誉的,还希望你好好照看着这位外乡来的公子,免得他受了我们这里大姑娘媳妇的拐带,污了他冰清玉洁的身子。”

这话从李姑娘嘴里出来,落到范老板和周正的耳朵里,两人的两色都变了。周正虽是个书呆子、工科狗,但智商是不低的,这种贬低意味明显的反讽他如何听不出来?这摆明了就是周正是个登徒子,要范老板好好管教他!一个人越是性子单纯直率,便越受不得别人的冤枉。周正喘着粗气,一下就要冲上来找李姑娘理论。范老板见周正气得脸色发红,他正想把周正拦上一拦,却没想到周正身上力量奇大,竟没拦住。

周正一步走上前来,怒道:“什么家人我可以不找,你的银子我也可以不要,但我要你收回你的话!”

“我便不收又如何?”李姑娘的脸上满是轻蔑之色。

“我……我……我……”周正正在气头上,连了三个我,却没出个下文来。不收又如何,打她么?周正从来不打女人,甚至没跟女人发生过争执,在女孩子眼里他是块石头,女孩子在他眼里,不过是动物界脊索动物门哺乳纲灵长目的一种生物而已。除此之外呢,难道去法院告她么?开玩笑,在这种封建时代因为这种事情去见官,少不得落一个嘲讽父母官智商的罪名,被打上几十棍子赶出来。

那么周正能干嘛?

“人人生而平等,我们享有同样的人格和尊严,我们现在面对面地站着,我并没有去侮辱你,为什么你要侮辱我?”周正敛了怒气,义正言辞地道,没错,无论何时,周正都相信,自己是可以讲道理的!在现代社会,我们一般把这种书呆子当傻子看,而很不幸的,一直都钻研数理化的周正和傻子比起来也没差多少。

“哈?”李姑娘愣了一下,她惯爱捉弄这种看着英俊斯文的青年,把他们逼入窘境,最后让他们斯文扫地。但现在,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让她得到她想要的,她想象中的气急败坏并没有出现,她心想道:“这个傻瓜在做什么,和我讲道理?”封建时代男尊女卑,的是唯人与女子难养也,哪有男子和女人讲人格、讲尊严、讲生而平等的?周正这一套话,把李姑娘唬得一愣一愣的。而她一愣神下,脸上刻意摆出的嘲弄神色也淡了下来,连带着本来已经准备好劝架的范老板都忘了动作。

“现在你觉得你应该向我道歉了吗?”周正见李姑娘神色松动了些,以为她被自己动了,便把话头又了一遍,不卑不亢地又要人家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