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草木凋零,院子里的绿妆被取代,没有温度的阳光洒进兰阁。

陆思瑾凭栏凝望,看那挣扎在枝桠上的枯叶,终是躲不过飘落的命运,化作春泥,任人践踏。

她的耳旁尚回响着听雪前不久恳切的话语:“……姑娘,礼公子这事儿您再慎重想想,如若他当真是荣国公府的三公子,如何与您往来了这么久竟不曾有丝毫表示。

周家和我们侯府素来交情不浅,他若对您真这般深情,早该禀明沐恩郡主和周老夫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与您在一起时对国公府闭口不谈。

姑娘,你再细想想,这其中难道真的没有问题吗?”

想着想着,眉头便皱了起来。

听雪的这些话是有道理,可自己本就是装作和礼郎偶遇的样子,如果试探得太明显,岂非让他知道自己接近他本就是别有用心?

因着存了疑惑,方命她私下打听。

听雪是自小陪着自己长大的,值得信任,可怎么、怎么就会出那种事?

陆思瑾想起昨儿目睹听雪背着自己和礼郎行苟且之事,以替她调查为由多番同礼郎私会,那种遭背叛的厌恶感油然而生。

双手抓着红木栏柩,用凤仙花染的指甲用力扣住,目无表情的脸上充满恨意,想到她临死前跪在这屋中磕头喊冤的那一幕,紧咬着的唇瓣突然又松开。

适逢南霜送了热茶进屋,走至其身后轻道:“姑娘,您在这站了许久,仔细风大伤了身子。”

窗前的人蓦然转身,视线落在眼前的人身上。久久没有移动。

南霜不卑不亢的立在原地,对主子审视的目光似浑然不觉,只将手中的茶盏又送前了一些,“姑娘,请喝茶。”

陆思瑾看着看着,无预兆的挥手将茶打落在地,喝声质问:“南霜。你老实与我说。礼郎到底是不是周三公子?!”

手被热茶烫伤,南霜忍不住轻颤了下,然闻言仍不顾地上碎片立即跪了下去。“姑娘,奴婢怎敢欺瞒您?

当时您与奴婢都隐在树后,亭中子弟众多,具体情况奴婢虽说看不清。可几年前有次竹昔生病,奴婢曾有幸替她随二姑娘去过荣国公府。那周三少爷的身形与样貌与奴婢那日指给您看的礼公子并行不悖。

再说,他不是也自称在家行三,又让您唤他礼公子,怎还会有差?”话尽抬眸。希冀诱导般的仰视着对方。

陆思瑾被她的话唬住,心底里亦不希望自己花精力周旋了这么久的男子不是周家三公子,便抬手让她起来。

南霜察言观色。心知眼前人已然是信可了,于是趁机再道:“姑娘。奴婢是没有理由骗您的。

上次丁姑娘簪子的事儿,奴婢听您的吩咐给二姑娘使了个绊子,如今这几个月但凡在院子里遇见娇园的人可恨不得躲着避着。

姑娘,奴婢没有其他退路,自是一心一意跟着您的。”

忆起那回嫡母为了自己当众下了二姐颜面,陆思瑾的心情舒畅了不少,对南霜自然再没有怀疑,接话道:“你若不是对我无二心,我这兰阁哪还能容你到现在?”

“奴婢一心忠于您,不敢有其他心思。”南霜顺话表忠。

停顿了片刻,她支吾着开口:“何、何况,总是听雪对您说礼公子身份有问题。但若真的有问题,又怎还会有昨天那一幕?

她定是肯定了礼公子的身份,想先下手为强,让礼公子收了她,以后便能与姑娘您平起平坐了。”

果然,一提到这话,陆思瑾的怒气便遏制不住,“凭她也配?与我平起平坐,她想得倒是美!”

眼前浮现出听雪临死前那双睁大的眸子,陆思瑾心底最后的一丝犹豫和惋惜也消失殆尽,只咬牙又道:“忘恩负义的东西,活该没好下场!”

话落,又看着眼前人,警告道:“他日,你若和听雪一样做了背叛我的事,我一定也不会饶你!”

“奴婢是四姑娘的人,为您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绝不背叛。”

见她又郑重其事的下跪承诺,陆思瑾弯身亲自扶了她起身,柔声道:“好了,现在我身边能用的也就你一个了,我自是信你的,快起来吧。”

主仆俩说着话,阿红走了进来,“姑娘,二夫人来了。”

陆思瑾面容一喜,“快请。”

南霜亲自奉了茶,随后便自觉的想要退出去。

陆思瑾见了,伸手制止:“屋内伺候吧。”

南霜面上不动声色,心底自狂喜。

晚间的时候,陆思琼便得了南霜的信儿,知情后喃喃自语:“四妹妹与二婶母有交情我是知道的,只是那阵子事儿太多没有细查,倒不知她们还有银钱上的往来。”

她看着眼前人,细问道:“你可知道,二婶母找四妹来敲的是什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