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娇是四个人中最先走的,竟也是四个人中最先到达的,即便是刘彻,也因为他一路不让其近身,而不得不隔了十几步在后面缀着。

从今天早上醒来时,就开始逐渐堆积的些微的羞恼始终萦绕心头而挥之不去,让陈小娇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也顾不上山路崎岖难行,只想着将后面那人先甩到身后去。

于是等他回过神来,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经走到了那户人家外面围起来的荆棘栅栏前,正对着这户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山野人家。

栅栏那边一个人麻衣粗褐背对着他,似乎正于身前一方石台上勾勾画画,不知是在写些什么,却也没有注意到陈小娇的到来。

陈小娇自觉来的兀然而冒失,更何况他并不擅长与人攀谈,正在那儿纠结着的工夫,却是栅栏里的那人先察觉有人,转过身来见到了他。

那人先是微微一怔,怔过之后便笑了:“公子便是托人来走了信,要来探访我妹妹的那位吧?”

陈小娇却站在原地不说话了,只怔愣着看那个男人。

那男人同样是笑,但却与他所见过的笑容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极为自然毫不扭捏毫不做作毫不复杂的笑容,那人转过来看你时,眼神带着一点点的随意和温和,即便是探视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突兀或失礼;直到他将你认出来时,那点随意和温和伴着一些温润的笑意从眼角露出来,逐渐蔓延到面部五官——

那人是第一次见面,就那么笑着朝你望来,一身麻衣粗褐,笑容温润而清浅,不沾染半点世俗亵意,不显得丝毫刻意亲狎,你却觉得好像和这人已经相识了千年。

陈小娇终于明白了一个词——风华如玉,麻衣粗褐遮掩不住的风华如玉。

——这也算是陈小娇前后两世加起来,第一次得见如此一位如玉文人。

……本来他家阿彻也可以这样的。

陈小娇兀然想起初见阿彻时,地上小孩儿那不哭不闹的小脸,只有一双漂亮的眼眸含着微冷而漠然的情绪,像是看戏一样看着这世间。

——同样为玉,风华初露而不加遮掩未饰柔敛,身居末位而不显胆怯未露退意……是为璞玉。

只是……

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浮现了今早那人不知羞地贴上来说些不知羞的话……

陈小娇:……说好的璞玉呢qaq……

……玉生一态,琢之百相……原来璞玉也能给雕成流氓的模样(>﹏<)……

恰在这时,身后的刘彻已经也行至了栅栏前,面上很是委屈,微蹙着眉便往陈小娇那儿踏了一步。

“……哥哥,你又生阿彻的气了吗?”

却正迎上陈小娇看过来的视线,似乎很是带着些遗憾自责以及哀怨。

即便是已经很能理解陈小娇的情绪表意的刘彻,也完全不明白这来得莫名的表达到底是意欲为何。

“哥哥……”虽然不明白这情绪是几个意思,但此时刘彻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委屈作态,于是他重新敲了嘴角往前蹭了蹭,“哥哥怎么了?若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可愿与阿彻讲一讲?”

陈小娇:……劳资才不会告诉你窝是因为把你一块璞玉雕歪了觉得不开心呢╭(╯^╰)╮

只是还没等陈小娇给点什么神情上的回应,那边被当成了幕布的温润男子就语带笑意地开了口:“两位公子若是有什么话,不妨进了屋子再聊?舍妹已经在家中恭候多时了。”

对于这人的同一句话,刘彻和陈小娇同时蹦出了完全不同的想法。

陈小娇:……舍妹……难道这位风华如玉的公子时许负的哥哥?!——难道许负不应该已经是耄耋之年了吗qaq?!

而刘彻则像是刚刚注意到这位公子的存在,看过去之后目光顿了顿,然后他的眼睛里瞳孔轻轻地缩了一下,像是锁定了对敌的兽……

……他好像有点明白,刚才陈小娇那来的莫名的情绪,是由何而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