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傍晚。

安笙坐在屋檐之下,发呆的看着昏暗的天空,看着淅淅沥沥落下的雨。

她伸出手,去接落下的雨滴,雨水砸落在掌心间,溅开漂亮的水花,可是,她全然无心欣赏,过了明天,就是祭祀的日子了。

他们两人无论谁输谁赢,对她而言,都是一场败局。

正是沉思间,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而后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君易潇拎着酒壶,摇摇晃晃的进来。

他邪气的笑着,来到她身前,却无意看见那件赶制了数月的凤袍,被随意的扔在地上,顿时变了脸色:

“看来这套凤冠霞帔并没有让笙儿满意,是觉得不够奢华,还是不够贵重?我让宫人再去准备就是。”

安笙把玩着指尖,青葱的手指在烛光下散发着淡淡的苍白:“它奢华与否,贵重与否,对安笙来说并不重要。

如果是我心爱的人,布衣荆棘我甘之如饴。皇上知道凤冠霞帔的意义吗?女人穿着它,嫁给心爱的男人,然后,走完漫长的一生,就是幸福。”

“朕会给你幸福的。安笙,你本就应该是我的妻子。”君易潇摆手,示意殿中的侍女退下。

殿内,只余下了安笙与君易潇二人,她却冷冷的笑着,唇角尽是不屑。

他拎起手中的酒壶,连饮了数杯,才怒道:“嫁给朕,就笙儿如此不甘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比君修冥更爱你。”

安笙嘲弄的笑,淡淡摇头:“其实,皇上并不爱我,皇上最爱的人是你自己,如果你爱我,当日就不会为了权势而把我交到宁王手中。将我推入地狱,你也有一份,不是吗?”

君易潇些微的失控,因为,她的话的确戳到了他的痛楚:“不,我没想过要伤害你,如果我知道这样会害死你,我宁愿放弃一切也绝不会伤害你半分。后来,我不是还想方设法的将你救出来了吗?”

安笙将头靠在窗棂之上,唇角边含着苦涩,眸中的流光不停的流动:“师父终于肯承认用半斤换我的命是你的主意,怎么不推给他了?

师父可知,从你一次次欺骗我,一次次利用我,我们之间便再没了任何情分。你那不是救我,而是让我的罪孽更加深重而已!”

君易潇失控的握住她的肩膀,安笙扬着下巴,笑着凝视着他,眸中一片冰冷。

他突然放开了她,脚步踉跄的后退,目光却是坚决的:“是朕的主意又如何,一个溅婢能为你而死,那也是她的福气。”

安笙讽刺的哼笑着,她早就不该奢望这还是以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师父。

他缓缓俯下身,唇停留在她面颊之前:“安笙,我不管你多爱他,我也不管他究竟如何深爱着你,这些都不会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你终究是我的女人。”

安笙不耐的别开面颊,眸色幽深,冷到了冰点。

不知为何,她莫名的抵触他的靠近:“你想做什么?”

他轻勾着她的下巴,暧昧低笑,吞吐的气息带着淡淡酒气:“良辰美景,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他修长的指在安笙锁骨间流连,似雪的肌肤在晃动的烛光下,美艳的不可方物。

他喉间滚动几下,身体开始变得炙热,手掌滚烫的热度让安笙不由得蹙眉。

而她的唇却越发的扬起,讥讽的轻哼:“皇上一定要逼我吗?”

“是你一直在逼我!”他几乎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而后手臂一揽,将安笙打横抱起,毫不怜香惜玉的丢在了床榻之上。

他就像猛虎一样扑上去,开始疯狂的撕扯安笙身上的衣衫,而安笙被他紧压在身下,不停的挣扎着。

她手中握着一根尖锐的金簪,她本可以轻而易举的取他的性命,可是,她没有那么做,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伤了他的性命。

绵薄碎裂的声音在屋内回响,安笙光洁的肌肤一寸寸暴露在空气中。

而就在此时,殿外有宫人慌慌忙忙的禀报道:“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服毒了。”

安笙明显感到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身子一怔。

君易潇不悦的皱着眉,从她的身上起了身穿衣:“明日,朕再来陪笙儿。”

因为如今他初登皇位,朝廷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所以那个女人段然不能出事。

安笙拉过棉被遮住自己的身体,看着他转身离开,眸中的泪才簌簌落下。

如果他真想要了她,那么她也只能以死相逼。

君易潇匆忙的来到坤宁宫中时,月怜脸色苍白的倚在美人榻上。

侍女在旁装模作样的哭哭啼啼,君易潇听得一阵心烦,向太医沉声询问:“皇后的情况如何了?”

苏太医躬身回禀:“毒物全数吐了出来,再服下解毒的汤药,也就无碍了。”

君易潇摆了摆手示意退下,站在她身前,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眸中神色复杂。

君易潇不以为意的斥责道:“你这是做什么?耍大小姐脾气吗?”

月怜不冷不热的开口:“臣妾深知对皇上不重要,又岂敢在皇上面前耍大小姐脾气,皇上过来坤宁宫做什么?臣妾的生死,皇上也别管好了!”

当她得知他留宿在菀宁宫,气的不打一处来,只好以身涉险,服下毒药演了这场戏。

君易潇凝视着她,半晌后坦然道,“你应该明白,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君易潇!”月怜没抑制住的厉声吼道:“你究竟将我当成什么?在你眼中,是不是我无论为你做什么,却都抵不过那个女人的一颦一笑?”

君易潇在她身旁坐下,手臂一扯,将她扣入怀中:“傻瓜,别和她比,你是你,她是她。”

他的手掌温柔的抚摸过她红肿白皙的手背,眸光邪肆的在她娇躯上游走,她身上的裙纱勾勒出女子娇美的曲线。

他温柔的询问:“还疼吗?”

月怜紧咬着唇,不语,但眸中都是楚楚可怜的委屈。

曾经他还是白少爷时,她不用和任何女人争风吃醋,而如今,这一切都变了。

就算她疼了又如何,他是不会为她心疼的,他的心中满满的都是菀宁宫的那个女人。她恨,都是那个女人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

君易潇轻勾着她的下巴,温热的气息吞吐在她面颊:“怜儿,无论如何,你都是朕这一辈子的皇后。”

月怜睁大一双水眸凝望着他。似在问真的吗?却忽略了,只是后位。

君易潇的唇落在她面颊,并顺着她面颊的肌肤游走,擒住她柔软的唇。

月怜起初还是抵触的,但他炙热的手掌已经扯开她胸前的衣襟,她的喘息逐渐急促,身体开始变得柔软。

很快,两个人就滚倒在床榻上。

窗外,雨声依旧淅淅沥沥,而屋内两人却打得火热。

从安笙哪里得不到的东西,君易潇开始自欺欺人的在月怜身上索.取。

他在月怜身上越是疯狂,他的心就越是冰冷,那么的冷,好像在冰冷的湖底。

菀宁宫内。

君易潇走后,安笙便将自己的身子清洗了一遍,坐在床前,凝望着夜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吗?”

“看来娘娘是铁了心的背叛皇上。”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

安笙回头,竟然是刘云,他站在门口处,缓步而入,她不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其实我不该在这里的。”刘云苦笑,忆起君修冥御驾亲征,君雯与他说的话,她说她愿意用她的命来换君修冥的命。

刘云陪安笙一同站在窗前,乌云密布天,暴雨倾盆而下。

安笙蜷缩着身体,目光呆滞的看着雨水顺着房檐成柱而落,发出哗啦的嘈杂之音。

刘云突然出声道:“在想他吗?”

安笙点头,坦然的承认:“嗯。”

刘云一笑,继续说道:“皇上心思深沉,即便是跟随了他数十年的德公公都猜不透他的心思,可是,有一点,我们却是看的出的,那就是他对你的爱。娘娘也的确应该选择皇上。”

安笙微眯着美眸,眸中有了明亮的光晕,她轻轻的开口:“你不是他的人吗?为何会替君修冥说话?那么你呢?你对公主的情呢?”

刘云摇头,苦笑:“太后让燕国的太子将公主带走,这其中的寓意难道还不够清楚吗?公主拿命护的人,我又怎么会与他为敌!要不然你以为君修冥是如何三番两次的入宫,见到你的?”

安笙不语,伸出手掌,去接房檐上落下的雨,雨水打落在掌心,触感冰凉。

半晌后,她出口道:“我想离开这里。”

刘云轻笑,回道,“好啊,我会帮你的。”

这场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

安笙在刘云的帮助下,趁着大雨与夜色,乔装打扮成护卫的模样,打算逃离皇宫。

可是,她的运气似乎很不好,她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皇宫。

谁料君易潇对刘云早有了防备,,他大发雷霆,赐死了当值的所有护卫。

刘云上前说情,却被君易潇扬手打了一巴掌,一脚踢开。

刘云自然受不住他毫不留情的一脚,心口窒息的疼痛,唇角溢出一口鲜血,整个人摔倒在雨中,模样极为狼狈。

“刘云!”安笙已经,来到他身边,想将他从地上扶起。

刘云一侧的脸颊红肿的厉害,一手扶着疼痛不止的心口。

安笙将刘云拥在怀中,向他大声质问:“君易潇,你疯了吗?”

君易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他手中撑着的油纸伞遮挡住安笙的身体:“别在这里淋雨,若感染了风寒,朕会心疼的。”

她紧抿着唇,不发一语,身体却颤抖的很厉害。

安笙狠狠的瞪着君易潇:“是我要逃走,是我不想留在你身边,是我厌弃你,君易潇,你有任何怨气都冲着我来,你迁怒与无辜做什么?”

君易潇不以为意的哼笑:“笙儿,我怎么舍得让你受伤呢,但是,如果你继续不乖的话,我也只能用他来出气了。这一脚不过是小惩大诫,若再有下次,说不定会让他断手断脚。”

君易潇蹲身在安笙面前,邪气的一笑,附耳道:“如果我心情很不好的话,杀了他也不一定。”

安笙别开眼帘,疼痛道:“师父,你变了。”

君易潇笑,眸色却沉了:“我并未没有变,变得是你。安笙,你再也不是幼时只会粘着我,像小尾巴一样跟随在我身后的小女孩了。”

“我从来都没有变过。”安笙仰头,坦然的迎视着他的目光:“我还是愿意和你亲近,因为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我心中敬重的师父。”

君易潇突然咆哮:“我从来不只想做你的师父。”

安笙苦笑着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心房:“这里,爱过的人,只有君修冥,而我回来,是因为我割舍不下他,这里满满的都是我与他之间的回忆,曾经我的确对他有恨,可是,没有爱过,又怎么会恨呢。”

君易潇双手按住她肩膀,用力的摇晃着她的身体:“安笙,他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药,让你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安笙的唇角一直微扬着,她被他摇晃的身体都在发疼,声音有些微弱:“爱情本身就是致命的毒药。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中毒太深。”

“再深的毒也有解药,安笙,你醒醒吧!他已经死了,难道你要为了他,守一辈子的寡吗?”君易潇的掌心轻抚过安笙柔嫩的面颊,低头去亲吻她艳红的双唇。

安笙下意识的侧头躲闪,他的吻只落在她发间:“皇上,如今满朝大臣,皆知臣妾乃不祥之女,还请皇上能够应允臣妾,从此远离世俗,出家为尼,此生皆守在清风观中为北盛皇朝祈福。”

他缓缓起身,唇边噙着苦涩的笑,看着她:“既然你这么厌恶朕,朕允了你的要求便是!”

此时,安笙对于他来说早已是笼中鸟,插翅难飞。

而如今他也正好需要一个理由来平复朝堂之上众位大臣的心。

话落,他便愤怒的甩袖离开了,安笙有些吃力的将地上的刘云扶入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