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我跟我的教授讨论独裁主义.

我告诉他我认为独裁主义不错,只要确保集团的核心人物是正确的.

他说:"我不能回答你的问题,因为在我看来,核心人物从一开始就不应存在."

"可是人人生来不平等.每个人的钱和地位生来就不一样,所受到的尊重程度也不同.只要核心人物领导成功,那个团体就会走向成功.而且认同其中思想的人会非常快乐."

"但你想过吗这样的主义不能接受不同的思想,当你变得不同时,你就陷入了地狱,没有人应该被牺牲."

刚刚从家族里搬出来时,我一直疲于我和阿景的关系中.

她在经济条件最困难的时刻曾对我大吼,说:"你需要关心是你的想法,我要回家住至少能让我吃得比别人好,穿得比别人好,大家都很羡慕我"

她还说:"妈妈就是固执她没有责任感地抛弃我们,你也是固执,你仅凭你自己的想法就让我离开我爸爸,绑架我的思想,让我住在这种鬼地方"

"你不认为你在家里得不到尊重"

"尊重有什么用爸爸妈妈要的尊重就是过苦日子,没有钱带我们出玩,我不能穿想要的新衣服,你也不能要你喜欢的游戏机这就是他们要的尊重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还会做这种选择没有钱什么都做不了,你现在不能赚钱,我也不能看别人的脸色哪里不对你有的只是穷人的自尊心"

"你愿意享受那种不平等的待遇"

"我愿意我妈妈是个卧底,差点害死全家人,我应该承担这种责任"她怒吼,"是你逃避责任"

"你不觉得爸爸那样对我们,是让我们承担了委屈"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要说几遍你才懂"她怒吼,"没有地位就没有发言权,你这样带着我出来也只不过是懦夫你不知道爸爸有多辛苦,不知道你花的每一分钱有多辛苦,你没有发言权而且就算在法律上爸爸也才是我的监护人,跟你没有关系"

"那你回吧."

那天阿景回了,我自己吃了晚饭,抽了一支烟,觉得很迷茫.

我一直以为阿景和我想的一样,因为她和我一样承受着那些莫名其妙的指责.他们经常在三十个人的饭桌上笑着说:"阿盛以后想学法律是不是想和他妈妈一样当警察啊看来大家都要防备着他呢."

每当这时,我爸爸也会笑,说:"阿盛是想长大之后帮家里做事,学法律是有用的."

"那样的话可就谢天谢地了."他们笑着说:"要教育好他才行."

我总能听到这样的指责,这样带着试探,防备,拷问和奚落的,隐晦的指责.这样有时有声,有时无声的歧视.

我想起繁景的日记本上,曾写着爸爸妈妈和哥哥带着她到游乐场玩.那时她还很小,说话太快就会口齿不清,她把中文德语还有英语混写在本子上.

我妈妈世后,小姑到阿景的房间找到了日记本.那天她叠着腿坐在沙发上,脖颈上粉色的钻石闪闪发光,她念着阿景错字连篇的日记本,引得大家阵阵发笑.

她指着脸色发白,揉着裙摆的阿景,笑着说:"你知不知道你妈妈为什么带你们两个游乐场她怕你们恨她,她快死了,那时她就想要自杀."

阿景哭了,小姑便走了过,搂着阿景的肩膀,笑着说:"别哭了,大家都疼你的,你就当自己没有过妈妈,大家只是气你妈妈,不是不疼你们.你要懂事点,你妈妈不但是家里的叛徒,还是抛弃儿女的罪人.不要哭了,大家都疼你的."

很多年后,我把这件事告诉我的教授,我想知道这真的是一种疼爱还是一种残忍.

他问:"当时你的朋友在哭,对吗"

"对."

"你认为她为什么会流泪和颤抖"

"我觉得她感到悲伤和恐惧."

"那这样的行为究竟是出于疼爱还是利用爱而达到情感绑架的目的,那个孩子自己当时的感觉就是答案."

"可她后来认同了那种思想."

"因为她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她需要被庇护.你可以问问那个女孩子,她的家长是不是也会制定一型罚措施,精神侮辱或虐待来对付她."

"会."

"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你一直都知道."他说:"你可以试着告诉我."

"如果她不认同他们的想法,他们将会对她进行虐待和驱逐.她还是个孩子,会对陌生的世界感到恐慌,即使家庭是那样,她也不敢离开.他们不仅采瓤制的手段,也会给予她一些利益,让她明白她只要认真遵守其中的规则,信仰他们的思想,就会获得其中的利益."

他认真地听我说完,认真地点头,他总是这么尊重别人,"你依然在思考独裁主义."

"是."

"你依然坚持你的看法吗"

"依然在坚持,我认为这个团体只要换一个优秀的领导人,就会变得不同."

"别尝试."他说:"我不应限定你的思想,也不反对你对这样的课题有兴趣.但相信我,那样的家庭只需要被送上法庭.而你需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

我知道,要夺取一项权利,必须先认

同它,理解它,获得它,然后再改革它.

因为我不能毁灭和推翻它.

我相信它有它的好处,我想让它变得完美.

它是我无法选择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