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法庭是最正义的地方。”我仰起脖子,靠在浴缸里,望着天花板,“但它屡屡负我。如果我有一天变成一个滥用权力、心狠手辣的恶人,一定是因为正义太不公道了。”

他握着我的手指,说:“这样说可能有点干巴巴的,但……不要变,好吗?”

我记得,这三个字是我在三年前跟他说的。

那时我真理想化。

我握紧了他的手,“老公,你会一直这样在我身边吗?”

他温柔地笑了起来,“当然。”

“那我不会变。”我承诺他,“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变。但是你得在……我真的已经找不到其他的,让我坚持做个所谓的‘好人’的理由了。”

第二天一早,我在韩千树的磨叽下,吃了点东西,然后让分公司送了辆车过来,我们开车到海边去潜水。

这片是北海,人很少,另一面就是大不列颠。我们在水底看到了成群结队的小鱼,它们幸福地游荡着,毫无心事。

还捡到了一些漂亮的贝壳,打算拿回去穿风铃。

出来时又累又疲惫,终于饥肠辘辘。

我俩在海边的餐馆吃了味道很棒的烤鱼,然后回去睡了个午觉。

我梦到了音音,梦到他被林至美打得哇哇直哭。心疼得醒来时,发现哇哇直哭得是我自己。

韩千树不在,我擦干了眼泪,在走廊里找到他,他正靠在栏杆上接电话。

我过去一直等到他接完,见他神色怪异,问:“谁的电话?”

“繁盛。”他满脸的不情愿。

“他要干什么?”

“他说音音闹着要见你,他愿意让你们私下见面。”

“咱们来个汉堡都得跟警察说好,还得来之后去哪里都报备一遍。”真是讽刺,“事已至此,我去见他?”

“我拒绝了。”他说:“我相信音音在闹,但他现在有必要自己对音音解释清楚。”

我还没说话,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我看到了,是警察。

韩千树接了起来,寒暄了几句,问:“警官先生,这合法吗?”

“……”

“好吧,我会咨询过我的律师,之后再打给您。”

他挂了电话,皱起了眉。

“又怎么了?”

“音音报了警。”他说:“因为现在案件还在调查阶段,所以你还没有被剥夺抚养权。他要求跟你见面是合法的,你得跟警察一起跟他见面。”

看吧,法律总在制裁我。

“你跟我一起去吗?”

“我得问下律师,不过我觉得能。”

他给律师打了电话,律师说他可以一起去,而且这样我就必须去。

我们必须得回去,没商量的事。

幸好见面的是黑人警官,他是从感情上相信我的人,没有给我造成精神上的压力。

他和其他两位同事负责跟我们一起去见音音,因为这是公务,而且还有其他人,他没有跟我深聊。

按照法律和音音自己的诉求,他暂时呆在繁盛身边。因为繁盛跟林至美的牵扯不断,所以他也被警方监控着。

见面地点是一间咖啡厅,繁盛抱着音音一起进来。

他见到我们在,立刻挣扎着从繁盛怀里跳了下来,跑到了我面前,想让我抱他。

但警察在我身边,我和韩千树谁都没有动。

音音就愣住了,站在我面前,说:“妈妈……”

繁盛客气地跟警察们问了好,说:“我的儿子很想念她,希望抱抱她。”

其实是例行公事,黑人警察对我说:“你可以抱他,跟他聊天,但我们会阻止你的某些行为和语言。”

我回避了音音的脸,说:“我愿意不接近他,我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会伤害到他。”

音音小小的声音传来,“妈妈……”

见我没理他,又喊韩千树,“舅舅……”

韩千树没有虐待他的嫌疑,于是他摸了摸音音的头,他过去凑到了韩千树身边。

警察们去了隔壁桌。

繁盛坐了下来,看着我,说:“音音很想见你,他觉得他在法庭上说错了一些话。”

“那些都是真的。”我说:“他什么都没说错。”

他皱起了眉,压低了声音,“你这样被误会下去,你的探视权也会被剥夺。”

“事实就是事实。”我说:“这不就是你要的结果?”

“徐妍。”韩千树握住了我的手,暗示我有警察,不要太激动。

音音又喊了一声,“妈妈。”

我忍不住了,扭头隔着韩千树看着他,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