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是震惊难当,右手完全不受支配,只能任由他掌控着,分毫不差地对上那足以致命的位置。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他明明知道我无法做到伤害他,却还一定要用自己的命来赌我的不舍。

“这一枪下去,即便我不死,也没有力气阻止你了。”他口吻里透出再淡然不过的平常,却如同无数道伤痕加诸在我心上,而那刀柄就握在他手中。

每一下脉搏跳动都是清晰不已的疼,我从未如此想要摒弃这个拿枪的自己,摒弃自己杀戮的模样,更加痛恨自己的无法停止。

“如果怕的话,就打这边,”他将枪口朝胸腔中央偏移了一公分,随即松开了我的手腕,“这样不会死,但是效果也够了。”

我眉间一恸,声音从喉间挤出,“你以为我不敢?”

话已出口我便后悔了,我在说什么!

“那就开枪吧,你不是想出去么?这样就不会有人拦你了,”他竟是莫名一笑,带着几分凄楚,“也许我也需要有人来阻止我的行为,好令我放手让你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可是我根本控制不了,也逃不开这种执念,我能逃到哪里,呼吸的时候、淋雨的时候、闭上眼睛的时候,我觉得到处都是你。”

他向我迈近了一步,手中的枪在他胸口抵得更深了些。

“不……”我低声说,狂乱的心跳几乎令我窒息。

然而他声音开始激烈,人也在不断逼近,“开枪,倘若你不喜欢。就解除这种该死的阻止,解除这种令你困扰的关心!”

我随着他的脚步层层后退,眸子已经起了颤意,司天浙,你果然够狠,你怎么能在搅乱我的心绪之后,还要逼我对你出手。

可他咄咄的字句不依不饶。猛烈的施压已快要令我的防线崩溃。“你在犹豫什么,这个决定并不难不是么?你放心,即使我死了。也绝没有人会追究你的责任——”

说着,他一把覆上我冰冷的手背,寻到我扣着扳机的食指,施力压下。

“不要!”

我失声喊出。几乎是在有所意识的前一刻迅速将手抽回,枪被啪地一下丢在地上。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我惊恐无状地盯着地上的枪,直觉呼吸停滞,过去的短短几秒已是再也不想回忆。

我承受不下充斥脑海的激烈疼痛,夺门而去。

一口气跑到古堡地下。这期间,宅邸内的照明系统已经恢复,地下长长的走廊两侧闪着幽寂的火光。我倚在身旁的墙壁上,不住地大口喘息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冰冷的溺水,至今心有余悸。

少顷,我慢慢恢复过来,视线开始被眼前的格局吸引。

这是希尔古堡极少示人的地下密室,就连我,小时候几次来希尔家玩耍,也不曾进来过。方才菲丽丝的表现说明她要的东西不在希尔先生房间,若论隐蔽的话,便极有可能会藏在这里。

静谧的走廊两侧依次排开一间间整齐的屋子,一直延伸至幽远的尽头,而在长廊尽处,则依稀是一间正对着我房间,看上去要更大一些。

我试探着旋动身旁房间的把手,门缓缓开启,些微尘封的屋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名贵乐器,一件件罩在玻璃柜中,看上去是希尔先生的珍藏。

我摇摇头,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