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昭文太子与慕容府的大小姐慕容婉霜也是一双璧人天作之合,如今饶是多年不曾相见,想来也都还记得彼此。

否则姨母不会那样对昭文太子惦念不忘,而眼前的这位僧人,双眸之中却是实打实的方外之人,荡然空灵。

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莫说是齐念,就连他当年的爱妻慕容婉霜复活了,恐怕都难以唤醒他的凡尘之心。

齐念亦是轻叹了一声,自发髻上拔下了一支碧色的玉簪捧在手中,上前了几步奉至那僧人的眼前。

这是慕容婉霜在临终之前赠予她的感怀之物,这么久她一直都十分稳妥的带在身上,从来都不曾有损或是丢失。因为她知道,姨母流落在外终其一生,最后的愿望,也不过就是与他相见一面而已。

僧人温和的双眸不去看那支碧玉簪,只静静的看着齐念,仿佛在等待着她的下文。

齐念十分艰涩的道:“故人已逝,这是她的遗愿。禅师即便是不愿再沾染红尘中事,也应看在往日里的情分上,让玉萧完成姨母的夙愿,不叫她泉下难安。”

僧人的目光如同流水般划过齐念的面颊,这才固定在她手中的碧玉簪上,轻叹道:“你是婉霜的侄女儿。”

“是。”

“如此,便请坐吧。”

他在一方矮矮的桌案前给齐念放了一个干净却简朴的蒲团,二人隔着桌案相对而坐。

齐念坐下之后,这才四处打量了一番,原来这六层整个儿就是一个巨大的禅室,除了靠着墙壁摆放的一张床榻之外,便只有这方桌案了。

榻上床头整齐的叠放着一套僧衣,桌上笔墨纸砚齐全,齐念只扫了一眼,便知他是在抄写佛经。

僧人看她在打量四周,便径自道:“我在此处并非毫无人烟,每日黄昏时分都会有人在后门处给我送些吃食衣物来,倒是什么都不缺。”

齐念微微颔首,见他说话这般直白,便也就直接问道:“这些都是皇上的旨意?”

僧人涩然一笑,“我毕竟是他的兄长,就算当年输在他的手上沦为阶下囚,这么多年他倒是也不曾苛待于我。”

齐念不由心道,难怪他顶着名正言顺的太子头衔争夺皇位都会输掉,这位昭文太子脾性未免也太过和善了些,别人抢夺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还将他十年如一日般的囚禁在这座空空荡荡的清净寺中,他竟还觉得,那人没有亏待了他。

她看着面前这样慈眉善目与世无争的僧人,忽得只觉自己此次前来,原本十分明确的目的却忽得好似模糊了。

僧人伸手取过了她手中的碧玉簪,手指摩挲着那细腻光滑的玉质,仿佛十分的珍惜不舍。他将簪子妥帖的收了起来,轻叹道:“多谢你,有心了。”

齐念只静静的看着他,未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