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座富庶繁华且纸醉金迷的长乐城,对于齐念而言并不陌生。相反,还很熟悉。

毕竟前世曾在十八岁那年偶然遇见了四皇子李锦玉,便被他亲手织就的一个浓情蜜意的的梦境哄骗着抛下一切同他去了长乐城,一晃既是两年。

直至她死的那一年。

如今,她终于又回来了。

马车沿着官道晃晃悠悠的行进了数日之久,方才刚刚到达长乐城外的一处小镇之上,且不得不应着娇滴滴的七小姐的要求,在路边的茶肆旁停下脚步,吃茶歇息。

七小姐乃国相府的金枝玉叶又是尚未许配人家的黄花闺女,就算这未央国再如何民风开放,也不好在这乡野路边抛头露面。

是而齐念当然不便下车了,只遣了一名丫头出去打了些茶水并几味尚能入口的点心回来。其他人都被华管事遣去喝茶吃东西去了,毕竟也算是车马劳顿了这么些日子,就算脚程不算太快,也让人疲倦的很。

那华管事原是华府中大管家的幺子,年纪轻轻却甚会瞧人眼色,许是跟着他那八面玲珑的管家爹久了,他便早早的就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是而这些日子虽被齐念折腾得几乎没了脾气,却还是很有耐心的陪着笑脸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倒真叫齐念对他的脸皮叹为观止。

除却刚开始时为了试探这位七小姐的心气儿故意做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来,大约他是想着,若是捡到软柿子可就得好好捏一捏了。

谁知这不仅不是枚软柿子,还是一朵带刺的花儿,绵里藏针笑里藏刀。

自此这华管事便走上了一条难以回头的不归路。本来五六日便可走完的路程,生生被这位柔弱娇气的七小姐拖至了如今已然十三日了,也不知待他回府时会不会被狠狠的责打一顿,以谢失职之罪。

但这又是实在没法子的事情,就算这位七小姐是自幼便长在偏远山城的无知女子,她的身份却是实打实的相府千金,谁敢冒犯。

他又不是活腻了。

是而他尚在那茶肆凉棚之中唉声叹气之时,齐念正好整以暇的端坐在舒适无比且又宽敞华丽的马车里,享用着侍女温柔贴心的服侍。

这四个侍女当真是训练有序规矩极严,虽都长着不同的面容叫着不用的名字,但她们的言辞举止行为动作却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均十分端方不偏不倚,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全然不似当初在齐府时的那四个丫头,各有各的性情与举动,虽后来都有所偏差被挨个儿请离了去,却好在还是很有趣儿的。

较之今日,当真是沉闷极了。

原来所谓的大家风范,便是这样一笔一划的将所有人都勾勒成一个样子。下人们是一样的听话做事,夫人们是一样的温柔体贴,那公子小姐们岂不是都一样的乖乖按照顺序挨个儿的长成长辈想要的样子?

如此想来当真是叫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