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根银针浅浅的刺**位,很快便见了效。

慕容氏缓了半晌,再次开口时已然与平常时候无异,再也没有刚刚那般压抑着痛楚勉强的样子,只见诉不尽的温柔与哀伤。

但齐念知道,这只是昙花一现回光返照而已。

“念儿,你的医术真好,我现在觉得浑身都轻松了,当真不见半点儿不适。”慕容氏的声音轻柔而又略带着些欣慰,“你能这般有本事,真叫姨母放心的很,毕竟这世道从未有过全然太平的时候,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论身处何方,有自保的能力便是好事儿……”

齐念不禁也略觉宽心,只握着她的手红着眼眶微笑道:“是姨母你教导的好,念儿方能保护自己。但姨母若是不在了,可叫念儿该怎么办才好呢……所以姨母还是快些将身子养好起来,咱们还要回城外的别院,还要与爹爹一起去那行山村祭奠我娘亲,姨母还要看着念儿长大、成婚生子……”

说到最后她已然泣不成声,俯首将脸紧紧的贴着慕容氏温热的掌心里,滚烫的泪珠自指缝颗颗滴落,浸湿了一片床单。

这时候她才像是个孩子,卸掉所有坚强成熟的伪装,是个害怕失去亲人的孩子。

慕容氏强忍住心中的酸楚之意,只勉力抬起另一只手,轻抚着她柔软的青丝与瘦削的肩背,安慰道:“人终将会有一死,况且姨母苟活了这么多年,已然是够了。我本该应在二十九年前随着慕容府满门抄斩而一起死去,想来那样该有多痛快,该能省去多少遗憾……”

齐念忽得只觉呼吸一滞,不禁抬起头来满脸的不肯置信。

本该一团晦暗迷雾的身世之谜,似是在慕容氏的口中展露了些微边角,似是会有将要真相大白的迹象了。

慕容氏虚弱一笑,言语飘渺如幻,“念儿,我在见到你时就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便是究竟要不要让你知晓当年之事。毕竟在二十九年前于皇城之中发生的那些事情,如今已然深埋于地下,但你的身上毕竟流着慕容家的血,你有这个权力,选择自己将来是想要背负这深重的责任,还是一无所知的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过你的生活。你父亲在带你来见我之前,就已为你做出了选择,这也是为什么他始终都隐瞒着不向我们透漏,我们彼此至亲的原因。”

齐念在认真的思索着。

在她的心里,什么责任什么是非都不是最重要的,她打从心底里就不想背负任何责任。

重活这一世让她看清了许多原本莫须有的东西其实都不该得到重视,就比如姨母口中的所谓关于慕容家二十九年前的往事。

她之于慕容家没有半分情谊,便是与姨母也是相处了大半年之后才因着血缘关系而深厚起来的亲情,才能列为与爹爹和秦姑一般尤为重要的人。

而那在二十九年前便已然颠覆的外祖慕容家,她或许有景仰或许有敬畏,但绝对没有为之舍弃自身的亲近之意。

见她沉默不语,慕容氏这才似松了口气又似略有些失落,“你不愿意蹚这趟浑水也是应该的,那本就是上辈子的恩怨,本与你便如何都不能沾上边。只可惜姨母当真是没用的紧,这么多年来不仅不能为当年的冤屈之案平反,为慕容府死在那场屠杀之下的七十二条人命昭雪,为、为天下江山还一位明主……反而只能惶惶不可终日的躲在昔年世交的庇护之下苟延残喘着,甚至我都保不住殿下唯一的亲骨肉……”

她说到最后已然忍不住呜咽着哭了起来,后面的那些话也说的不甚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