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君良温然道:“念儿毕竟还只是小孩子家,胆子小又不经事,你且别太心急了,可以多些相处着再慢慢告诉她。”

慕氏面上的欢喜之色顿时便爬上了眉梢,温柔和善的双眸中却似有着星星点点的水光在闪烁着,她口中哽咽道:“是我太过心急了……好不容易见到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也确实是、是有些失态……”

齐念终于忍不住抬眼看向齐君良,以目光询问这位二姨娘与她究竟有些怎样的关系。

齐君良亦是微红了眼眶,只轻声道:“念儿,这便是你姨母,与你娘亲一母同胞所出的长姐。”

齐念心中只觉震惊动然不已,她原以为这一生之中最为亲近的便只有爹爹与秦姑二人矣,没成想自己还有一位嫡亲的姨母。

她与她心中曾千万次描绘而出的娘亲的模样几乎能够完全重叠起来,一如那般温柔可亲,自己与她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相似。

她不由得心中动容,面上却只是微微泛起了笑意,轻轻开口唤道:“姨母。”

慕氏心中惊喜的可想而知,她似是有千万句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又谨记着齐君良说过要徐徐图之不好吓着孩子,便忙一叠声儿的唤来了丫头要在饭厅摆上午膳,细细叮嘱了要捡些好的做来吃,而不似之前只是随意吃些便罢。

那丫头显然没见过她这般神情急切的模样,顿时面上便显惊诧之色,却还是很好的掩饰了,忙应了声便吩咐了下去。

齐君良打叠起精神玩笑道:“全然是托了女儿的福,我才捞得这一口好的吃。不然以往年年来庄上,你姨母只管叫做些菜梆子边角料给我吃,只怕我吃得了味儿天天来罢!”

慕氏这才似是心中和顺了许多,面上却因刚刚骤然兴奋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口中也在微微喘气,嫣然嗔道:“尽混说,这庄子原是你们齐府之物,便是我在此暂住也只是鸠占鹊巢而已,怎地我便这般苛待于你了。”

说着便面带了笑意,挽起齐念的手往外走去,边殷切的道:“念儿,我带你去用午膳,咱们娘儿俩可得好好儿的说说话。”

齐念笑而轻声道:“是。”

她借着冬日里宽大的衣袍挡住视线,手指便不露痕迹的搭上了慕氏的腕间脉搏。蓦地只觉心中一沉,她不由悲悯的看了走在身边正喜盈盈的慕氏一眼,心中止不住难受的情绪直往心头上涌。

姨母这身子必定是拖了许多年都坏透了,如今已然是药石无灵。

良日无多,死期将至。

慕氏应是这么多年来清静的日子过得久了,乍一见到至亲如同骨肉一般存在的侄女儿,便不由得心绪涌动难以平复,便是话也说的比平时多了去了。

是而才不过吃完这庄上精心准备的午饭,上了回去齐府的马车,她便难以抵挡这寒冬的冷意与身上的困倦,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齐君良在齐府出门时便为她专门备了一辆可以躺卧的马车,里边遍地铺陈的都是丝绸软被,炉火烧得十分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