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这黄口小儿一天天的成长了起来,周氏索性趁着齐君良外出经商之际,略微动了些手脚便能叫那孩子生起了重病。她再向府中请来的大夫委以重金刻意延误了病情,待王氏急切了起来亲自去寻医问药之时,已然是回天乏术无可奈何了。

“当年若不是周氏那个恶毒的贱人,南儿他忽然生起了病又怎会高热不退!最后生生烧坏了头脑才成了如今这副痴傻的模样!”王氏显然将这件事深埋在心中已久,如今好不容易能说出来可谓是痛恨兼痛快着,她那双水光潋滟的含情目此时更是充满着恨意,那美艳的容貌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狰狞扭曲。

齐念轻叹了一声,只淡淡道:“四姨娘慎言,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说出来,也只会落得个诋毁主母的罪责。”

“我只是齐府一介卑微的妾室,虽然生下了六公子却依旧只算是比下人稍好些而已,她是京城来的大家小姐身份高贵,又育有两子一女均深得老爷喜爱,而我的南儿却只是个痴傻的幼子,便是我有足够的证据又能如何?孰轻孰重老爷心中怎会不知,从来都没有因嫡母苛待庶子而遭惩处的事情。”

她这话倒也是实情,未央国的森严律法便是大大的区分了嫡庶的尊卑,正妻所生的嫡子嫡女才是正经的主子,妾室所出的庶子身份便矮得不止一头了。而无所出且不得宠的妾室只是空挂了个姨娘的名头,实际过得比下人都不如。

只是当今圣上亦不是皇太后所生的嫡子,其生母身份之低微也不比宫女高多少。若不是碍着祖上的规制不好贸然改动,只怕皇帝在登基的头一年便要将这条制度给废除了。

是而虽没明文规定,不论公卿还是商民却都从善如流,大大的提高了妾室庶出的身份。

只是就算提高了,正妻嫡子的地位依旧是高不可攀,生活也只得是瞧着主母的脸色畏首畏尾的过着。

“今日我壮着胆子将这些实情告诉四小姐并非奢望你能为我做些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有多痛恨那个毒妇。”王氏抬手举着帕子轻按了按她那微有泪意的眼角,方镇定了下来平静的道:“四小姐,今日我在此承诺,如若他日你有什么可行的方法能使周氏历来的恶行公布于众,我一定会竭力相助,便是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齐念定定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目不转睛。片刻她才静静的开口道:“我只是个未曾及笄的闺中女儿,一无权势二无靠山的庶女,便是日后诸事都要靠嫡母打点妥当方能行,四姨娘是如何这般笃定,我必能成事呢?”

“我相信你,四小姐。”王氏深深的看着她,“我虽只是见识浅薄的一介妇人,但这些日子看下来我便知道,论心智论才干,你绝对胜过周氏母女。且我与你素来无仇无怨的,你也没有必要害我,是不是?”

齐念微微一笑,似是默认了她这番话的意思。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流片刻,退去了刚开始时的相互试探与猜疑,倒像是建立了某种盟约般心照不宣。

过了好半晌,齐念方含了笑意道:“多谢四姨娘的美意,晓得我受了惊吓还耽误你这么久的时间来宽慰我。”

“四小姐客气了,也是我与四小姐有缘,不觉得我叨扰罢了。”

“想必独留六弟在一人姨娘也是挂心的紧,如此,我便不留姨娘了。”齐念起身微笑着相送道:“姨娘好走,他日待我身子好了些咱们再相互多走动。”

王氏忙笑道:“那是一定的,还望四小姐宽心,须得先养好身子再作打算。”

“多谢四姨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