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积的枯叶前站着一身狼狈的少年,他却依然稳稳当当地挑着那担水,倔强地不肯松懈分毫。

叶青篱咬着下唇,想要说些什么。但她不能出谷,纵使问出了齐宗明受伤的真相又有什么意义?

细微的脚步声从篱笆外传来,罗师兄慢步走进院子。他的目光随意扫过齐宗明,在他脸上稍停,又落到叶青篱身上,皱眉道:“你修为增长,突破到了中期,可以拿着身份令牌到配事阁去领取练气中层弟子的供给,顺便再换两套衣服。”

这半年过去,叶青篱身量长了半寸,原来的衣服略略显得有些紧了。她听得罗师兄说及衣服的问题,也顾不得尴尬,只是连忙接过那离开内谷禁制的一次性通行符,心里充溢着要趁机帮齐宗明报仇的念头。

罗师兄前脚刚走,叶青篱就跟着齐宗明到了厨房,看着他将桶里的水倾泻到大水缸里,忙就走过去拉着他的衣袖,像个普通的十岁小女孩那样撒娇说:“齐师兄,我们明天一起出谷吧,我不想一个人出去。”

齐宗明刚毅的面容略微柔和下来,他放些铁桶,大手轻抚叶青篱的小脑袋,笑呵呵地说:“叶师妹,我走东南方向上山挑水,你是要下到半山腰的外事殿去,我们不同路。”

叶青篱眨巴着大眼睛,攥着齐宗明的衣袖不肯放手,略带求肯地说:“齐师兄,我不想一个人出去。”她的本意自然是想帮齐宗明报仇,但这种话却不好直接当着他的面说,否则以这位师兄的心性,不定就会暗自神伤。

齐宗明稍稍犹豫,他本来是很愿意带着小师妹一起出谷的,只是想着今日碰到的那些人,他着实害怕连累了叶青篱。

“我们不同路,”他的脸色一正,“叶师妹,修仙之路艰险崎岖,你若是连一个人出谷的勇气都没有,此后又怎么面对大道曲折?”

叶青篱心思电转,干脆抓着他的手臂耍赖:“齐师兄,你就算不带我一起出去,我也跟着你!”

齐宗明无奈,只得取了个折中的办法:“这样吧,我明天先送你到配事阁,再去挑水。”他害怕叶青篱果真偷偷跟来,如果是这样,那他还不如直接陪这丫头跑一趟,等她回了谷中再出去挑水。

他知道在这半年的时间里,自己的杂务都是叶青篱帮忙完成,心中对这个小师妹早就满怀感激与愧疚。只是罗师兄每日督促他挑水,甚至连杂务都不准他再接触,他就算有心要报答叶青篱,在这样的条件下,却毫无办法。

莫雪有时候也会帮些忙,但她的修为不如叶青篱,做事的速度便慢些,往往只能堪堪完成自己分内的任务,没有余力多做其它。

叶青篱回房之后便开始盘算,齐宗明鼻青脸肿地回来,定然是受了同宗弟子的欺负。不过他灵力被封,没有反抗之力,却不能由此而推测出对方的修为。但对方既然只是让齐宗明受了些皮肉伤,想必也还是顾及些门派规矩的。

小姑娘年纪小,心思浅,心眼儿却不小。她谨记着山上之前母亲所说——凡事不要强出头的教诲,但憨厚亲切的齐师兄被人欺负了,她若是有能力,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吧?叶青篱不是大丈夫,也并不懂得太多的大道理,可她对这个红尘,也自有一套朴素的处世观。

修仙者并不能超脱什么,神仙也是凡人一步步修炼上去的,是人,就总会有一些不能跨越的情感。

“我也不是要强出头,”她在心里自说自话,仿佛是要给远在昭明城的母亲一个交代,“我现在已经修炼到了第五层,也许有点底气,可以跟人讲点道理。”她本能地明白,道理建立在拳头之上。

当天晚上,她调息了一夜,一边回忆着所学法术的施展方法,也尽量将精气神调整到最佳状态。

叶青篱修仙到如今,从来就没跟人战斗过,这一次暗存了别样的想法,隐隐地竟然有些兴奋。小姑娘还没有真正认识到战斗的残酷,谨慎之余便不乏好奇。

第二日天色刚亮,叶青篱就敲响了齐宗明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