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说的是生生死死的话,用得却是闲庭漫步般轻描淡写的口吻,轻得就好像在场人的生死就只是在他的一念之间。那是一种得天独厚的优越感。

言毕,沉重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曲非本能地想后退,却是硬生生地挺住,挺直腰板迎面而上,持剑刺去。

今天一连串这么多事,早就让心情本就不佳的曲非心中窝火。这会儿见了黄药师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短行为,不爽到了极点。也忘了他武林泰斗的身份,讥讽道:“有爹就是好啊,做什么都是对的。只是你这般惯着,他日她闯下弥天大祸,你还能否及时赶到为她出头。”

黄药师冷哼一声:“我最讨厌不知死活的人。”

两人一来一往过起招来,庭中众人自动让出一块空地出来。落瓷心下焦急,暂时稳住了杨康的伤势,呼来一小厮抬他到廊下才站起身关注起庭中的战局。

曲非依然用的是独孤九剑。两人动作很快,就算落瓷根本看不清楚每招每式,也能感受得到曲非的吃力。

“空青?”

空青走到落瓷身边:“别担心,那人只是在试探,并无杀心。”

“试探?”

“这小子说得不错。”洪七也慢慢踱过来,摸着下巴上不多的胡子说:“黄老邪只怕是好奇曲非丫头的武功路数。”

话虽如此,落瓷并没有因此放心。好在今夜有个能和黄药师匹敌的洪七在,曲非有个好歹他不至于见死不救,落瓷心里多少有些底。

可是如果洪七不在,仅有他们几个呢?场中曲非险象环生,落瓷第一次生出了不够强的念头。这么些年来,她一直给自己定位是游离在江湖之外的闲适大夫。

岂不知自从她和带着一身功夫的曲非下山开始,从收留一群穷途末路的皇家刺客开始,她早已身在江湖。只是她常常置身事外,看不清而已。

落瓷兀自懊悔自己的后知后觉。那厢曲非也是恼怒不已,心说那姓黄的老头儿明明就是在引着她出招。这般耍着她玩儿,当她是街头耍把式的呢?只是独孤九剑见恩师使时威力非常,她却又偏偏没学成。没多久招式便开始重复了。数十招之后,曲非的动作一滞,一支碧玉箫险险停在她的眉心。

黄药师缓缓收了玉箫,抿抿嘴,状似随意地评价:“资质尚可。”待将玉箫收到袖中又说:“随我回桃花岛做我弟子罢。”

曲非吐血,这人怎么如此自说自话,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她扭头哼了一声,以表示自己拒绝。

黄药师稍稍向前踱了一步:“哦?”尾音上扬。

倒是万分难得地耐心引诱:“拜了我做师父,你和蓉儿的事情便只算是同门间的嬉闹。要是不愿的话……”他负手于身后,声音更和缓地说:“欺负蓉儿的人,我自会亲自送她上黄泉。”

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可是在场的人都觉得发寒,所有人都相信曲非要是再摇头的话,真的会身首异处。

曲非怒道:“神经病。”这是落瓷常用在黄宣身上的词,此时借来形容这人实在再合适不过了。

话虽如此说,然身体紧绷,时刻处于备战状态。空青将手放到了剑柄之上。

黄药师怒急反笑:“哈哈哈……”长笑数声,声音刚歇,回身出手如闪电。

同时空青拔剑出鞘,与曲非一同抵御。

庭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对战的三人身上。裘千丈见他已被众人忽略,便蹑手蹑脚摸到了廊下杨康栖身的地方,欲趁乱带着这金国世子一同离开。届时,上禀大金皇帝处,能助王孙脱离险境也是他的功劳一件。

落瓷就在边上,哪能让他得逞,伸手便阻。

裘千丈掀翻两个家丁,对于落瓷浑不在意:“没武功的娃娃也敢拦我。吃我一掌!”作势伸出肥厚的巴掌。

虽然朱聪黄蓉早已拆穿了他的伎俩,只是落瓷一个弱女子哪里是他的对手。

这边洪七还未做出反应,只见一道白影飞来便和裘千丈交起手来。落瓷定睛一看,原是之前跪在陆乘风身边的陆冠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