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瓷语罢,杨铁心和包惜弱都悠悠醒转,完颜康噗通一声又跪倒地上:“娘……”其余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完颜洪烈已经从马上下来,别过脸去不忍看包惜弱气若游丝躺在别的男人怀里的模样。其余人皆叹而不语。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包惜弱虚弱的抬手抚上完颜康:“康儿莫哭,这些年娘也累了,如今能与你爹死在一块儿也算圆了娘的心愿。只是可怜我的康儿,小小年纪便孤苦无依……”两行清泪滑落,哽咽难语。

完颜康连忙膝行两步:“娘……你不要走好不好,康儿以后都听你的话,再也不惹您不高兴了。”

“康儿,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认你的爹吗?”包惜弱近乎乞求道。

完颜康看看包惜弱,又看看目光灼灼的杨铁心,张了两次嘴,却是发不出声音。杨铁心叹了口气,虽然失望却也不勉强他:“康儿,你虽不认我,但你要记住你是杨家将的后人,绝不是这大金国走狗王爷的儿子!”

说罢,便与包惜弱双双倒在一了处。

完颜洪烈翻身上马,手捂着眼睛趴在马脖子上半天没动静。随侍元彬上前试着叫了一声:“王爷?”

完颜洪烈挥挥手,元彬会意带了一队人上去便要抢包惜弱尸身。丘处机持剑抵抗:“你这金贼又想做什么冤孽?”

元彬边打边道:“王妃是我们大金的王妃,自然是要葬入陵寝,你这道士好没道理。”

完颜康站了起来,不顾那飞舞的刀剑,双眼无神,如行尸般径直走向完颜洪烈。好在那些金兵也不敢伤他,他所至之处,皆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完颜洪烈见那看着那叫了自己十八年父王的孩子走向他,悲痛中的情绪里倒是多了几丝激动:“好,好,康儿,你永远是父王的好儿子!咱们带着你娘亲的身体回家吧。”

哪知完颜康双膝一曲,跪倒在马前:“王爷,您宠了我娘十八年。如今,您再宠她最后一回罢。她不愿跟您回王府,您就全了她最后的心愿罢!”说完就嘣嘣的对他磕头,好似不知疼痛一般一个接一个。不一会儿地上就见了血。

“哈哈哈……”完颜洪烈在马上癫狂大笑:“王爷?王爷?你叫我王爷?十八年呐,不是十八日!就算一块石头我放在心窝里也该捂化了。惜弱临走前连我一眼都不愿看,连你如今都叫我王爷……罢了!罢了!她一辈子都想着那个男人,都想着牛家村,你带她走吧。”

说着便扭转马头,正待走时,又听完颜康道:“生恩难报,养恩亦难全。承蒙王爷错爱十八年,康儿就此别过,王爷千万珍重!”又磕了三个响头,目送完颜洪烈马队走远才起身。

完颜洪烈走了,丘处机师兄弟几个都舒了口气。欧阳克行动迟迟,走前还策马至落瓷处,虽被紫荆空青拦住不能近前,却拦不住他的嘴:“阿瓷妹妹,我相信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落瓷冷冷斜他一眼:“呵……你确信要见我?我做的可是治病救人的营生。”

欧阳克也不生气:“妹妹还是这么风趣,若是能得妹妹照料温存数日,就是挨个十刀八刀也是值得的。”

落瓷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一时间无言以对。欧阳克见她那般模样高笑数声,策马而去:“哥哥我好生期待下一次和妹妹会面,届时妹妹可别忘了哥哥我。”

这番小插曲影响不了完颜康,不,是杨康了。杨康叩别完颜洪烈又转身跪倒双亲前,亦是三个响头。其他的却是不管,兀自拉过从赵王府带出来的马匹,也不和谁交待些什么,待他坐上马背,抖开马鞭,方知他是要离开。丘处机首先开口:“孽徒,你要去哪儿?难不成还要回去认贼作父来换那荣华富贵!”

杨康也不言语,闻言只是居高临下的瞪了丘处机一眼,那一眼,睚眦欲裂,那一眼让丘处机心虚的再也说不出余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