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大雪,呼啸着,似要摧毁这天地间的一切。

一天前还很热闹非凡的飞雪集,今日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大街上空旷而死寂,没有一个行人。

其实想想也对,这种天气绝没有一个脑子正常的人会跑出来受罪。

虽然炭火盆烧的正旺,但却还是抵御不住这刺骨的酷寒。

凛冽的冷风,从破漏的窗户间灌进来,刮得人脸面生疼。

老张头冻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好又起身加了一件旧棉袄在身上,但他却依然还是觉得冷,嘴里不由就骂骂咧咧的诅咒起这鬼天气来。

今天似乎不是个好日子,外面下着大雪,老张头老早的便关了铺子的门。帮他打理店铺的小孙子也回去了,老张头便一个人找了坛烧酒,坐在火盆边自斟自饮。

这种天气根本不适合做生意,但老张头做的生意却与天气一点关系都没有,因为,他是卖棺材的。

没有人喜欢卖棺材的。其实,就连老张头自己都不太喜欢他的这间铺子,可能在别人看来,棺材实在太过于晦气。就因为这样,老张头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和歧视。

只是,似乎人们都忽略了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或者说最基本的事实,并不是因为这世上有了棺材铺才导致了有人死去,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死了人,所以才有了棺材铺子。

只要人活着,就一定会死。故而,虽然这世上的棺材铺一向都让人很是讨厌,但经历了这么多年,它却还一直存在着。

棺材铺永远都不会倒闭,因为人总是要死的。

今天看来是不会有什么客人的了,事实上,老张头的这间铺子就算是平时也没有什么客人。若不是家里死了人,有谁会没事跑到棺材铺里去。

天色近晚,屋外寒风飕飕,雪下得也更加狂暴起来。

便在此时,忽听“哗啦”一声,房门已被大风刮开,鹅毛般的雪片如注般从外面径直灌了进来。

老张头只好很不情愿的起身去重新把房门关好,然而抬头间,他猛然一惊,因为门外正站着一个人。

在如此这般冷冽刺骨的暴风雪里,他却就只穿着一件单薄并且已很陈旧的蓝布长衫。

莫非他竟是一点也感觉不到冷吗,又或者,是他的心早已比这隆冬的大雪还要冷上几分。

风雪愈加狂暴,无情的摧残,吹打在他的身上。

他单薄的身子显得是那般孤独,但他却始终倔强的,一动不动的站着。

也不知他在这里已站了有多久。

他怀里正抱着一个红衣女子。女孩很年轻,似乎才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她静静的躺在那个人的怀里,脸上的表情安静而又祥和,就像是睡着了。但她那本该正值青春靓丽的脸上,却完全是厚重的死灰色,根本就没有一丝生命迹象。

原来,这个人抱着的,竟是一个早已死去多时的人。

那人定定的站在外面的大雪里,浑身上下已全都落满了雪花,头发、眉毛、以及衣领各处已经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寒冰。

他的手也早已冻的僵硬,可他却还一直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女子,他的眼睛,也一直定定的看着怀中女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