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荒林,孤坟林立,二人便在这其间缓缓而行。就在杨霜子和梅洛云的合葬墓前,主上当先停了下来,黑衣男子在他身后不远处也停了下来,随即,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块刻着梅洛云和杨霜子名字的墓碑。

冰冷的石碑,因为风雨侵蚀,上面的字迹已有些斑驳。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之间都已有十一年了吧……”,主上叹息一声,转身问身后的黑衣男子,道:“你说,这坟茔里的人是不是早已化成了一堆枯骨”?

“谁知道呢”,黑衣男子也幽幽叹息了一声。

简短的答话之后,气氛便又陷入了沉默,或者说诡异……

周围似乎也出奇的安静了下来,风也已停止。

便在这压抑的氛围里,人已感觉快要窒息。

“哈哈……”,就要此时,被称为主上的男子忽然莫名奇妙的笑了起来,先是低笑,随即大笑,到最后,竟是由低笑完全变成了狂笑。只是,在这笑声中,没有一点的喜悦之情,更多的却是露骨的讽刺,或者说自我嘲讽。

“呵呵……”,黑衣男子同样意味难明的大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声中,不光满满的全是自我嘲讽,还夹杂着太多的苦涩和可悲。却不知他可悲的是他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人。

二人肆无忌惮的大笑着,笑声穿过层层秋叶,在林木间久久回荡着。那本该高亢爽朗的笑声,在此刻听来,却有如恶鬼夜哭。

他们究竟是在笑什么……?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长夜清冷。

小镇上灯火通明,人们大都已归屋,不时有嬉笑声从各家传出。

明月映照,这又是一个团圆的节日。

安宁的小店中,烛火摇曳,让人倍感温暖。

赵老板似已有了些酒意,话自然也多了起来。

“李先生,记得以前你总是半夜便走,不知今晚是否也是这样”?

李木清从远处收回目光,微微一笑,笑的有些忧郁,道:“以前,我总是趁着酒意半夜跑出去看望一个故人,今晚吗,就不去了吧”。

故人已逝,又何必再去。

“那就好……”,老板已醉得打着迷糊眼,憨厚道:“我刚刚已让老伴做好了一桌菜,还怕你又要走呢。今天是中秋节,就权当吃个团圆饭吧”。

又是个中秋节吗?

没有家人的中秋节!

李木清似乎陷入了回忆。有三十一年了吧,他与她初次相见,便是在那年的中秋节。十一年的中秋节,他看着她死在了自己面前,今年的中秋节,她又在何方?

明月时有,佳节又至,只是记忆里的人,却已经有些模糊。

“唉……”,李木清叹息一声,不再去想往事,看老板热情,他也不好再拒绝,当下笑着道:“那就这样吧,没想到今天跑过来喝酒,还能蹭一顿团圆饭”。

“哎,先生说哪里话,中秋节本就应该热热闹闹的嘛,反正儿孙们都不在家,若不是有先生在的话,光我和老伴还过于冷清了呢”。

老板很高兴,说到了自己的小辈们,自然也就问起了李木清的家室,道:“先生一人外出,想必家里人此时也很是牵挂你呀”。

“家里人……,呵呵,家里人……”,李木清苦涩的笑了笑,叹息道:“我从小孤苦无依。父母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双双去世了,我自己又一生未娶妻室,现如今依旧是孜然一身,没有什么家里人”。

“啊,是这样……”,老板一愣,赶忙抱歉道:“老儿不知,冒昧说到了先生的痛处,还望先生莫怪”。

李木清摆摆手,示意老板不必介怀,笑了笑道:“其实情形本该也能好一些的,是我自己将自己弄得太苦,也怪不得别人”。

“唉,都是些命苦之人啊……”,老板不由也叹息一声,道:“看得出来,先生你每次来的时候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心里在挂怀着什么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