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辕站在火红的岸边,指腹轻轻摩挲着回魂的表面,一双眸子闪着光亮,饶有兴趣地盯着我看。

“怎么?你不进去么?”他轻笑出声,却带着促狭的嘲讽。

我敛了眸,脑海里还是那张苍白无力的脸,而后,心里跟着蓦地疼开了。

在南邢这样脆弱的时刻,我却不能陪着他受罪,甚至连守在他身旁,都不能。

——他醒来的第一眼,不应该看到我,因为他该在往后的时日里,都记恨着我,而不是思恋的怀念。

“不了吧,我就在外面等着,你……自己进去便好了。”

水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没有强求。

可在转身的一霎那,他却突然皱起了眉头,轻微的,带着些痛苦之色,那眉眼的熟悉感,像极了以前的每一日。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又回到了从前,他是白炼,是冥王,总是在看似不经意的慵懒里,带着担忧和关怀。

“怎么了?”我有些呆愣这般突发的状况,像是心底的始然,嘴里脱口便吐出了这三个字,带着浓浓的关心。

待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心底又开始不住地责备自己,他现在已经不是冥王了,还关心他做什么。

水辕依旧皱着眉头,放在身侧的手,已然抬起,按在了胸口上。他微微喘息着,像是在努力压制着什么,脸色也有些难看,所以出口的话,便甚是惹人厌烦,“关你什么事!”

说完冷漠地转了身。

看着他的背影,我有些恍惚,也许方才是看错了,竟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会觉着,他那双透着陌生的眉眼,又熟悉了起来。

“啪——”的一声,船里响起了杯盏破碎的声音。

“你是谁?”毕夙的声音警觉,带着一丝不容靠近的敌视。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救他。”

水辕依旧不紧不慢,仿若这世间所有的生死,都不曾能触动他那颗淡漠的心。

毕夙往后退了两步,护住南邢,满眼警惕,“你……你不要再过来了,谁知道你是真心是假意?”

水辕听到这赤 裸 裸不信任的语气,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弯起了嘴角,露出一个颇为遗憾地笑,“真是可惜了,某人可是求了我很久,我才答应来救这半死不活的病秧子,可既然你都不领情,那便算了吧……”

说完,他转了身便要往外走。

我站在外面,将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尽收耳里,然后,在听到他要走的那一刻,心里开始发紧。

水辕这个王八蛋,不会真的要拍拍屁股、甩了袖走人吧?

在这一瞬间,我有种想要冲进去的冲动,可在一番强制的压抑后,生生忍住了。

而后,从脖颈到后背,密密麻麻生出一层冷汗。

我总是这样,但凡遇到南邢的事情,便开始没法思考,连着以往引以为豪的淡定,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等等!”毕夙犹豫了一下,终于出声,我听见自己松了口气。

也许她是晓得的,南邢现在的情形,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不若,且放手一搏,死马便当了活马来医。

“姑娘还有事?”水辕不急不躁,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人,纠结而不甘心。

他就是有着这般近乎病态的喜,别人越是着急,他便越是觉着有趣,性子也越漫不经心。

他就是喜欢着别人求不得,却又不甘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