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的皎白指引,像开启了一扇门,隐隐约约便是答案,却迷蒙不得解。

“你们还记得那时的水声吗?”我敛下眸子,看着脚下的路,沉声问道。

南邢微愣,随即顿悟,“你的是时间开始回流的时候吗?”

他恍然颔了颔首,神情颇为肃穆,“那是时间的初始,即是要出去,便要找到根源的地方才是。”

我向他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颇为真诚。

他静静地看着我,目光澄澈,“浮桑,你每次夸赞别人时,都是用这种看狗的眼神吗?”他敛下眸子,晕满神伤,“我好歹也是仙人。”

我撇了撇嘴,面露鄙夷,“你不是仙人,是公主。”真难伺候。

耳边又传来隐隐的水声,清灵生脆,“哗哗”的泠冽间,似是谁撩拨了一池碧波,心猿难耐。

水声若隐若现,像是从耳里发出,从内而外震动着耳膜,又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隔了整个时空,隔了整个秋冬,终于在万物复苏之时解冻,欢快地倾泻而来。

我开始有些惊慌,面上也俨然苍白了起来,“又来了,怎么办?”仓皇间有些无措。

上次不晓得是何种缘故,回到的是筠书的过去,而非我自己,这次会怎么样,全然无定数。

正因此毫无缘由,才会惊慌至厮。

手不自觉地有些发颤,掌心里也出了一层冷汗,指尖微凉的触感间,蓦地便被一直微温的手握住。

我茫然地转过头来,看向身旁,一双黑亮的眸子,毫无预兆地撞进了心坎里。

而后是浓浓的酥软。

他,“不要害怕,有我。”声音缓缓,嘴角微弯,是少有的如沐春风般模样。

我被晃的有些恍惚,不晓得是因为这皎皎的月光,还是他温和的一笑。

心开始“砰砰”跳得厉害,有些难过,便是连月色都开始旖旎了起来。

“有些不太一样。”幽幽的声音响起,没头没尾,却打断了不安分的心思。

“什么?”我有些心虚地垂下头,脸上已然烧得通红,连问话都是心不在焉的。

她抬头,半眯着眼,迎向月光的方向,“这次的的声音是从前方传来的,和以往那些不太一样,好像......”她驻足顿住,“并不是那个要来了。”

南邢皱了皱眉头,屏息凝神。

泠泠的水声虽是依旧空灵,可尚是有着真实的感觉,不似以往,飘忽的有些梦幻。

这一刻,猛然静极了,像是在一片绝望的荆棘丛里,本是不再做任何挣扎,可却在自生自灭的当口,突然看到了一丝希望,过于安静,过于沉着。

顺着清冽的水声,隔着亘古不变的月光,面上平静。

这并不代表,我们可以自此逃离,只是在荒芜的意念里,不甘就此放手。

水声渐渐大了,混在冗长的夜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寂寞。

前方是幽深的远,后方是远的幽深,一个靠近,一个后退。

天上的月亮不曾变过,可似乎离得近了些。我敲了敲脑袋,哑然失笑,真是生了绣了,才会有如此荒诞的错觉。

待前面的最后一缕幽深彻底近到跟前,待身后那片远彻底深幽,眼前便豁然亮了起来。

本是匀称适中的冷月清辉,在此刻,异常刺眼。

我半眯着眼,抬手遮挡着从头直直宣泄而下的银色光亮,还尚是有些呆愣。

回首看看他们俩,亦是满面的惊讶。

工笔入画,墨色渲染,在这片幽寂下泼了一片天,一轮圆月,飘荡的云,便是连那**清辉,都是晕染了的色彩,甚是真实。

这月,和着月光,和着不动的云,竟然全是画出来的,我震惊。

耳畔有清冽的水声,“哗哗”蔓延到很远的地方,如此安然,与这耀眼的光芒竟是有着矛盾的美感。

“那有条河。”南邢适应了光线,睁开眼睛,指向不远处。

蜿蜒的溪里雾蒙蒙一片,看不到底,可在那片迷离中,却赫然有水声传出,甘冽而清爽。

我想下去探视一番,那厢的刚走至岸边,准备纵身一跃,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可这厮的,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拽住了衣角。

准备好的姿势,便被生生止住,前者很傲然,后者很狼狈。

我有些不悦,回头斜睨着南邢,“你拉着我做什么?”

南邢不撒手,眼神清冽,如溪中的水声。

“若是这溪水很浅,只是没到脚腕,你这般跃下去,岂不是会摔得很难堪?”

隐隐的,我看到他嘴角带着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

我略微思忖了一下,微微颔首,觉着他得甚是有道理,便改了方略,准备先探下一只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