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书做了个梦,梦里头他掉入水中,又黑又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他惊恐害怕,不停划动手臂的想逃出去,却只能绝望的沉入水中。就在他快要窒息而死时,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光,一个曼妙的身影慢慢向他游来,越来越近,那张脸越来越清晰。好美的女子啊,清冷貌美的像月上的嫦娥仙子啊,咦怎么这个嫦娥仙子长的好像四小姐啊,四小姐,难道四小姐也掉水里了,快救四小姐。叶锦书不知哪来的力气,又开始扑腾起来,只觉得黑暗中手不知打到了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极其响亮。接着他又失了力气沉了下去,四小姐。

叶锦书是被冻醒的,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湿漉漉的躺在柔软的被窝里。可这房间里的装饰那么漂亮不像是自己房间。他在房里转了两圈,觉得湿漉漉贴在身上的衣裳十分难受,左腿疼,额头又痛,连脸也疼的要命。

叶锦书推开门,便看到院子中凉亭里坐着四小姐和小丫鬟阿素。阿素正吃着什么,四小姐捧着本书在看,听见开门声,阿素转过头,嘴里满满当当的塞满了糕点,满脸都是碎屑,呜呜的不知在对叶锦书说着什么。顾笙冷着脸,啪的把书摔在桌上,眼眸锐利的望向叶锦书。

叶锦书吓的停住了脚步,只觉得脸更疼了,于是伸手捂住右脸,怯怯的看着顾笙。“阿素,再去准备两碟糕点。”顾笙压着怒气道。“唔,可是,可是阿素今天已经吃完一碟了。”小丫鬟摸摸圆鼓鼓的肚子。“那就把明天的一起吃了。”顾笙眼睛一直盯着叶锦书,语气已经快要压不住怒火了。小丫鬟蹬着圆溜溜的眼睛,终于觉察出不对劲,小姐要发怒了,于是赶紧爬起来往外跑,走之前同情的看了眼叶锦书。

“叶锦书,过来。我有话问你。”顾笙低下头,原本锐利的眼神瞬间变得平静起来。叶锦书不敢怠慢,小跑着过去,闭着眼直直的立在顾笙面前一动不敢动。等了许久也不见声音,叶锦书偷偷睁了条缝见顾笙正淡然的端着茶喝着,心下松了口气。于是睁开眼,又觉得浑身都痒,只能偷偷扰扰。顾笙看着眼前左挠一下右挠一下的人,终于开口:“叶姑娘,你到底为何装扮成男子进我顾府。你有什么目的,是宁王派你来的吗。”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叶锦书惊慌的看着顾笙,只觉得浑身发凉。顾笙冷冷的盯着叶锦书的眼睛道:“无需纠结于此,你只需告诉我是否是宁王派你来顾府的。”“不是,不是的,我不认识什么宁王,也不是什么人派来的。”叶锦书退后两步背靠着柱子辩解道。顾笙望着她并未说话,石桌上泡茶的水煮沸了,壶口喷洒出的白色雾气在两人中间升腾起来。叶锦书看不清顾笙的表情,她怕顾笙不信她,于是咬着牙扑到顾笙身边大声道:“四小姐,我跟娘亲只是为了避开仇敌才隐姓埋名进入顾府,并非有何目的。”

回去的路上,叶锦书垂着头,身侧的手紧紧握着。四小姐说不管她与娘亲是否真的只是为了避难而进入顾府,可终究是欺瞒了顾府的人,顾府不需要欺瞒主人家的奴仆,所以明日她会差人告诉她何时搬出顾府。从明日起,又要胆战心惊的四处逃亡了吗,那娘亲呢?娘亲的身体,怎还能受的住如此奔波。

到院子门口时正好碰见平日里来送饭食的小厮张庆刚从院子里走出来,他抬头见叶锦书的狼狈样惊呼起来:“叶小哥,这是怎么了,这是掉湖里了还是怎么着。”叶锦书耷拉着脑袋点点头道:“是了,掉湖里了,掉进去了。”张庆暗自笑了笑,这小大夫平日里就是个奇奇怪怪的性子,自己本想跟他套套交情日后好说不定有些好处,结果不知道这小大夫是脾气本就如此还是瞧不起自己,一直一副冷淡淡的样子。张庆佯装关心道:“叶小哥,你还是赶紧回去换身干净衣裳吧,虽说你是个大夫,可也是会得风寒的呀。”虽然心里在闷着乐,可这嘴里当然得客气点。叶锦书不知是呆住了还是如何没听见,傻楞楞得站在那也不回话,眼睛直勾勾得盯着地上。张庆想着莫不是中了邪了,赶紧退了几步告了辞,快步走开了。

叶锦书楞在院子门口许久,她左思右想着该如何对娘亲开口,可是娘亲的身子好不容易在顾府养好了些,若是继续四处奔波病情一定会加重的。叶锦书想着,眼眶就红了起来,都怪自己在四小姐面前露了馅又要连累娘亲了,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身上四处疼,叶锦书此刻又自怨自艾起来,只觉得自己就是个没用的东西,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止也止不住。哭了一会儿,可这眼泪还是停不住,叶锦书抽抽搭搭的拎着衣角抹眼睛,可不能让娘亲看到自己哭。刚如此想着就感觉有些不对,抬头一看织娘正站在门口看着她,眼神慈爱疼惜。便再也忍不住扑进织娘怀里,哽咽着模糊不清的道:“头…头撞了,脸疼,腿也疼。掉湖里了,衣服也湿了。四小姐还要赶我们走…娘亲…怎么办啊。”织娘爱怜的摸着怀里孩子的脑袋,平日里素来毫无波澜的脸上显出了几分悲戚。

屋子里头静悄悄的,叶锦书正在打包她的宝贝药材,而织娘则是在给顾三小姐的嫁衣收尾。当初两人躲在偏僻的乡下,身上的银两全部用完,无奈之下,叶锦书去采些药草,织娘便绣了些手帕去卖换些银两。当时顾家二夫人偶然看到了织娘的绣品,一眼便看中了她的绣工,就请了她回来替顾三小姐缝嫁衣,叶锦书也替顾府的人瞧些小病。本来已与顾二夫人说好,以后便住在顾府当绣娘专门为顾家的女眷缝制些衣物手帕。顾府是大户又是皇亲,那些仇家定是想不到她们躲在其中,该是能躲几年清闲。没想到嫁衣是缝好了,可人也要离开了,出了这顾府又要开始逃亡,也不知会不会被那些仇家找到。

“娘,要不咱们去求求二夫人与三小姐,让她们去跟四小姐说说,让咱们留下。”叶锦书停下手上的动作终于忍不住开口,她额头上包两圈白布,白净的脸上顶着一个红肿的掌印看上去甚是滑稽。“你脸上的掌印子是四小姐打的吧,她既打你定是你冒犯了她,你得罪了她,怕是二夫人也不愿为咱们两个下人去去与四小姐说道。倒是可以去再去求求四小姐。”织娘道。叶锦书一听咬了咬唇犹豫道:“孩儿也不知四小姐为何打我,只是昏倒后醒来便觉得脸疼,想来我今日那番莽撞惊吓到了她。”织娘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总是莽莽撞撞的,表面上看着沉稳可还是个孩子心性。明日你拿些好药材再拿条丝帕去四小姐赔罪,虽说东西入不了小姐的眼,可心意总是要表表的。看看四小姐能不能看在你诚心的份上,放过咱们娘两。”叶锦书点点头,又问道:“若是四小姐问起我装扮成男子进顾府的缘由,问咱们仇家是谁,我该如何回答呢。”织娘招手将叶锦书唤到身边,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眼神坚定的道:“无论如何,绝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