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神仙般的人物和一只浑身雪白的异族犬,有如一道亮丽的风景,成了街市中最夺人眼球的所在。

迎面而来的男子长着一张让人记不住容颜的平凡面孔,却有着一副峻拔飘逸的身姿。他眯眸看向这二人一犬,唇角轻轻勾起,想来是某个权贵家娇生惯养的小姐出来约会自己富家公子的情郎。只是,与他们擦肩的一瞬,他骤然收住脚步,回头向女子望去。静静打量半晌后,他悄声对身后之人道:“颜洵,跟上去,看看他们是什么人。”

待颜洵应诺而去,男子低眉浅笑:“小茉莉,终于被我找到了。”

街市喧哗,人流不息,当二人一犬进入裴恭措视线的时候,他不禁漏了呼吸。他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确很有夫妻相,般配得有如天造地设。可惜,他们已各自名花有主。而采下这朵小花的,还是自己。不免又有几分自豪。

他摇着竹骨绢扇,玉立于街边,待到二人走近,朗声道:“这么巧啊小缅儿,我们还真是有缘。”他绝对不会说他是寻她不着而专程来“偶遇”的。

花缅却似未看到他,她眼睛盯着某处对凌月道:“阿月,你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也不管裴恭措醋醋的表情,径直进了前面的“一品居”。

花缅快步走到正试戴耳珰的蓝惜蕊身后,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这个女人还真是自私得奇葩,竟然对自己深爱的男人下情毒,你还有什么资格再让他接纳你?你又有什么脸面做他的正妃?”

蓝惜蕊只怔了片刻,便又继续手上的动作,她幽幽地道:“你说的都对,可你却似乎不太了解他。不是我要嫁给他,而是他一定要娶我。因为既然不能轻易杀了我,那便只有放在身边折磨咯。不过……”蓝惜蕊转过身来,傲然笑道,“就算他恨我一辈子,至少我也是他的妻子,而你,得到他的心,却得不到他的人,是不是更可悲?”

蓝惜蕊一语中的,直戳花缅要害,这一刻的恨意生生盖过了痛楚,动作先于意识反应过来,她扬起手,狠狠地掴了她一个耳光,胸口起伏得厉害,面色也因气怒而潮红。

当凌月和裴恭措来到店外的时候,正看到店内花缅掌掴蓝惜蕊的这一幕,二人皆是一怔。

蓝惜蕊似乎不以为意,她睥睨一笑,伸出手来轻抚上花缅的面颊,柔声道:“你还真是可怜。”说完优雅地转身扬长而去,留下一个人怔在当场,两个人面面相觑。

“你还真是可怜”,花缅咀嚼着这几个字,越发觉得蓝惜蕊说得没错。她们两个,一个得不到他的心,一个得不到他的人。谁比谁更可怜?

犹自沉思间,身边传来裴恭措不悦的声音:“你倒不怕丢脸,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自己未来夫君的面为了另一个男人而掴打他的女人。”

“他的女人”这几个字惹恼了花缅,她怒声道:“她不会成为他的女人,永远不会。”

“那也和你无关吧?你以后可是我的女人,心里怎么可以再装着别的男人?”

花缅不由冷笑:“你既可以后宫三千心里装着那么多女人,又为何要管我心里装了谁?”

没想到裴恭措不但不恼,反而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花缅此时突然意识到他方才说了什么,恼道:“谁是你的女人?我才不想做你的女人。都是因为你,是你拆散了我和野哥哥,你这个罪魁祸首。”

“哦?你真这么认为?你如此聪明,应该知道,没有我也会有别人。你该庆幸是我而不是别人。所以——”他一把将她扯入怀中,“我只当你是在跟我耍耍小性子,撒撒娇好了。”话落,在她唇上偷了个香,一副餍足的样子咂了咂嘴,然后不待花缅的小拳头上来又一把将她松开,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洒脱地走出“一品居”。

花缅愤恨地一跺脚,对着匍匐在身边的雪球道:“去咬那个坏人,待会奖你个鸡腿吃。”

话音未落,雪球便飞身蹿出。

花缅紧走几步出了“一品居”,放眼看去,只见前方一犬一人你追我跑,将街市搅成了一锅粥,而后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某个拐角处。

凌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花缅道:“虽说你已快到嫁人的年龄,可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可别让雪球惹出事端才好。”

花缅拉起凌月的手向前走去,她冷哼道:“若是连雪球都能欺负得了他,那他也不配做一国之君了。对了,你喜欢吃什么?添馨楼的桂花酿,茗悦阁的百花茶,艳霞居的特色菜品,秀丽坊的玫瑰糕都是一绝,你想去哪家?”她所说的这些酒肆茶楼饭馆糕点坊,连同“一品居”都是她名下的产业。

凌月粲然一笑:“你安排便好。”

花缅提议道:“去艳霞居吧。那里的菜色是我的最爱,席间还可以听曲,傍晚更是可以临江欣赏到最美的晚霞。”

“哦?”凌月饶有兴趣道:“想来‘艳霞居’的名字便是由此得来吧。听你如此赞赏,我倒是想去见识见识了。”

花缅眉眼弯弯,自是乐见其成,她欢喜地执起他的手向艳霞居行去。

二人将将落座,一道身影便紧随其后坐在了花缅旁边,同时一个毛茸茸的物事一头钻进她的怀中。

花缅看着衣衫齐整毫发无损的裴恭措,恨恨地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雪球:“我让你干什么去的?你不但没有伤他分毫,还带他来这里扫我的兴。你信不信我将你丢到江里去?”

雪球缩了缩小脑袋,倏地跳下地,跑到裴恭措脚边窝了起来。

花缅怒道:“叛徒,你给我过来!”

雪球支起身子瞅了瞅花缅,又看了看裴恭措后再次望向花缅,被她的怒容吓得一哆嗦,重新趴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