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中得知儿子废掉一条腿,又惊又怒,指着于氏的鼻子就是一通臭骂。

他总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安玉林早早就放弃读书的想法,从族里接了一间铺子管着。安玉松在读书上头却有些天赋,不光他,安老太爷也对这个孙子寄予厚望。盼着继自个儿之后,家里再出一个能够入仕为官的。

当初安老爷子指点他们一家子来京城投奔安老太君,说服他们的理由之一,便是京城门路多,安玉松若能借国公府的声望拜入名师门下,科举做官也能事半功倍。

于氏想叫安玉松入赘国公府的时候,他并没有反对。一来确如于氏所说,寒窗苦读一二十年,挣得的前程也高不过一个“郡马”去,更何况孙子还有望承爵,当上国公爷;二来,就算入赘不成,还可以继续参加科举。

如今入赘的事儿黄了,科举这条后路也断了,他便忘了自个儿先前是如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由着妻儿折腾了,将责任一股脑地推到于氏头上。骂她鬼迷心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害得儿子成了残废。

于氏自知理亏,依旧叫他骂得心头火气,关起门来同他狠狠地打了一架。打完了,气消了,又凑在一处商议如何才能从安老太君那里榨出更多的银子来。

夫妻两个一夜没有合眼,只等天一亮就到国公府哭去。可不等他们出门,安玉松便叫国公府的马车送了回来。

于氏顾不得问一问儿子的伤势,便恨铁不成钢地埋怨起来,“……便是赖也要赖在国公府,好汤好药的吃个够本,再叫你姑祖母多多地掏了银子出来。

你倒好,几包药几盒子点心就叫打发回来了……”

“姑祖母没有打发我,是我自个儿要回来的。”安玉松叫她聒噪得一个头三个大,不耐烦地打断她道。

“什么,你自个儿要回来的?!”于氏眼睛瞪得溜圆,一指头点在他的脑门上,“我怎生出你这样一个没脑子的东西?你可是断了一条腿,往后莫说做官了,娶媳妇都难,你不……”

“娘,你说够了没有?!”安玉松忍耐到了极限,一嗓子吼过去,“若不是你假冒表妹的名义诓骗我,我会变成这样?你是嫌我还不够惨,不够丢人吗?是不是把我逼死了你才甘心?”

于氏一时怔住,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满面悲愤的儿子,“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儿,我还不是为了你……”

“我不需要。”安玉松干脆地道,“我求求你们消停一些吧,莫再打什么歪主意了。”

后头这句,却是连安庆中一并说进去了。

安庆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关我什么事?”

安玉松权当没听见,警告于氏道:“娘若再到国公府去闹事,我也没有颜面再活在这个世上了,到时候不要怪我不孝,走在你们前头。”

说完不愿多看于氏一眼,叫下人扶着径直回房去了。

于氏气得不行,指着他背影的手直抖,“瞧瞧,瞧瞧,当真是读书读傻了,胳膊肘子一个劲儿地往外拐!”

气归气,到底是怕的,唯恐儿子一个想不开真个寻了短见,叫下人日夜盯着。也不敢往国公府闹事,只叫安庆中写信回江州,跟安家老爷子讨主意。

安家老爷子接到信忍不住骂了一声“蠢货”,心知他们这一支子跟安老太君的“情分”算是彻底到头了。唯恐安庆中一家子按捺不住,又自作聪明地做出什么蠢事来,连眼前那点子甜头也丢了,吩咐安老太爷写信给安庆中,叫他们莫在京城丢人现眼,赶紧滚回江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