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人瞧着已有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衣着打扮和形容气度跟薛启礼那帮子人全不一样,说起话来也温润有礼。不是别个,正是赵重华的大哥赵远清。

今日既是赵老太君的八十寿诞,又适逢端午大沐,前来恭贺的客人数不胜数。后头自有赵夫人领着妯娌和儿媳操持,前头便由赵家爷几个盯着。

薛启礼领着一群世家子弟打着贺寿的名义进了门,一盏茶尚未喝完便嚷嚷着要逛园子。同龄贵客本该由赵重华的二哥赵远泽招呼,只不久之前叫赵夫人身边的丫头喊了去,一直没有回来。

薛启礼再不着调那也是皇子,怠慢不得。赵大人自家抽不开身,便指了赵远清为他们引路。

赵远清是长子嫡孙,自小就叫赵阁老带在身边严格教养,性子端方,满腹经纶,同这群张口斗鸡闭口花楼的纨绔子弟格格不入。派得这样一个差事,心里实在厌烦得紧,碍着主家的身份强忍着罢了。

薛启礼无所事事,整日寻欢作乐,什么样的园子没有见过?赵家的花园又中规中矩,无甚出奇之处,莫说御花园了,就是外头那些个专司游玩宴请的园子也比这里好玩得多。再说,他也并不是为着逛园子而来的。

赵远清也瞧出薛启礼对逛园子没什么兴致,一门心思想着赶紧将这头的差事应付过去,好回前头帮着父亲招呼客人。他是打定了主意不同这些人攀扯的,有人搭话便应一声,无人搭话便默默引路,多一句话都无。

眼看这园子就要逛到头了,没想到竟遇上了沐兰主仆三个。从薛启礼出声将人叫住的那一瞬,他便意识到要坏事。

瞧那女孩儿的衣饰打扮,必是今日前来贺寿的贵客。大喜的日子,若在他们家的园子闹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来,晦气不说,赵阁老的面子也得丢尽了。

听见沐兰自称姓解,他紧绷的心弦不由一松。今日前来贺寿的只有一个姓谢的官员,还是个刚调进京城没带家眷的。除了这个,就只有解国公府的女眷了。

他没见过沐兰,倒听赵重华提过几回。旁的他没在意,只记得跟他妹妹是同年生人。瞧着眼前这位跟他妹妹年纪差不多,必是国公府的后人无疑了。

果亲王再浪荡,也不敢对圣上钦封的郡主不规矩,否则岂不是打他皇帝老子的脸?

心弦才松了一下又倏忽绷紧了,因为他发现果亲王压根没有意识到那就是解家姑娘,装腔作势负在腰后的手分明已经探了出去。情急之下,便抢在前头问了一句。

沐兰面上持得住,心下还是有些慌的。

她上辈子是当老师的,见过不少家里有几个臭钱就不可一世的学生,电视跟网络上更是隔三差五就爆出某个官二代或者富二代为所欲为的新闻。

那年头的富二代和官二代还有法律可以约束,薛启礼却是实打实的皇二代,整个天下都是他们家的,他爹就是王法。若是对她做了什么,她连哭都没地儿哭去。

听见有人点出她的身份,立时接口答道:“正是。”

赵远清赶忙大礼相见,“见过绥川郡主。”

立在薛启礼身后的世家子弟相互看了看,也纷纷见礼。单显出薛启礼一个,神色变换地立在那里,半日方迸出一句,“平身吧。”

沐兰直起身子,免了赵远清等人的礼,便侧身避到一旁,做出给薛启礼让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