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就是要殚精竭虑。头,就是要尔虞我诈,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失去自我。有的人,在争斗之中,半得了锦绣半生,可有的人,却在这明斗暗斗之中,变得一无所有。可是,人生路,漫漫长,除了这斗来斗去之外,他们的生活,真的就没有其他内容了么?

一句话,段誉替他们不值。

段青茗微微弯下腰去,她望着段誉充满疑惑的眸子,轻声地说道:“誉儿,好斗并不是一种习惯,而是一种心态。就因为她们的眼睛看得太远,而手又伸得太短,所以,得到的东西,总觉得不够,总想将整个世界,都握在自己的囊中。因为争得太久了,所以,她们通常会忘记了,这是她们来年的改变,抑或是本身的样子。”

段誉听了,也微微地叹了口气。

是的,段青茗说的没错。

她们的眼看得太远,而手又伸得太短,所以,得到的东西,总觉得不够,总想将整个世界,都握在自己的囊中。

可是,这样的日子,难道真的,就不累么?

真的,段誉只是这样远远地看着,就觉得累了,累了。

送了段誉回去,段青茗迅速地回到自己的院子。此时,夏草儿站在她的面前,正将此后的事情,一样一样地讲给段青茗听。

段正大怒,看那样子,似乎伤心至极,可是,却没有处罚刘蓉和段玉兰什么。甚至,连一句重责的话,都没有。

段青茗微微地点了点头。

罚,是因为有错,错多是因为无心。无之错,罚之,然后诫之。

可现在,刘蓉和段玉兰的行径,已经令段正伤透了心了。怕他即便再罚,也没有办法掩饰住心里的失望吧?

因为失望,所以放任,现在的段玉兰,怕真的让段正多看一眼,他都觉得累了。

罚之无诫,何必多此一举?

夏草儿偷偷地看了段青茗一眼,看到后者既没有失望,也没有失落,不由地奇怪起来。可是,她却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什么都不能问,什么都不应该问。

夏草儿说得口干舌燥,到最后,只换来段青茗淡淡的一句:“我知道了。”

就放了夏草儿出来。

夏草儿才刚刚出来,宁嬷嬷就来了。她一进段青茗的屋子,就顺手掩住了门。两个人究竟在商量着什么,谁也没有听到。只是,在最后的最后,夏草儿进来添茶的时候,听到段青茗只说了一句:“这颗毒瘤在段府里太长时间了,治标不治本的办法,用不得,干脆就来个刮骨疗伤吧。这一次,大家就痛个彻底,就好个彻底。”

什么毒瘤,什么刮骨疗伤之类的话,夏草儿并没有听懂,可是,她从段青茗的脸上,看出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决绝的神情,是陌生的,从来都没有看过的。

夏草儿添完茶,便离开了。

没过多久,宁嬷嬷也出门了。此后的事情,夏草儿没有问,段青茗便也不说。若不是在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得到的消息,夏草儿还真的不敢相信。段青茗所指的刮骨疗伤,原来指的就是这些。

年三十的晚上,过得匆匆忙忙,几乎每个人的心里,都象是压了一块石头一般,沉甸甸的,根本就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的早上,张姨娘的院子里,忽然传出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挣扎了一个晚上,生出了一个死胎的张姨娘,当她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看到自己辛苦怀胎的孩子成了一个死婴之后,她先是大哭,然后大笑,然后,那个可怜的女人,就在这新年的第一天里,彻底地疯了。

段正和段青茗先后赶到张姨娘的院子。只看到那个平日里胆小谨慎的张姨娘,此时却不顾刚刚生产之后虚弱的身体。她披发赤脚,在冰天地地里乱跑一通。而且,她一边跑,一边笑。而令人更加诡异的是,张姨娘的手里,竟然有一个小小的襁褓,听张姨娘的丫头秋儿说,这个襁褓里,包裹着的,竟然是那个刚刚死去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