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间,那与现世里丝毫不差的过往就这样在我短短几个时辰的梦里,再回味了一遍,我不知这是不是算个噩梦,但能在梦里再见一次暮筝,不论这个梦是悲是喜,是欢是忧,我都觉得很满足,只是在从梦里惊醒后才发现我的后背满是冷汗,手中的素白面纱被我紧紧的握在手里,握得有些褶皱。

雕花的古窗依然有着月光撒入,天还没亮,是我这个过往十几年的梦太短,还是这夜太长?我在梦里过了十几年,而醒来,却只如弹指一挥间,迷迷糊糊的脑子让我什么也分不清。

之前坐在窗棂上抱着青冥的姬澈没了身影,我在不大的客房里打量了一遍,月色很明亮,虽然屋子里的红烛早已燃到了尽头,但我还是将一切都看得格外清晰,姬澈没在屋子里。

我揉了揉眼睛,心想他一定是在哪个角落里蹲着困觉了,心下也没太在意,感觉之前捅破心脏而导致浑身无力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睡得太沉,感觉有些口渴,便撩开窗帘前去倒茶。

刚刚才提起茶杯,就听到姬澈的声音从窗外飘进来:“你也喝得下血?而且还是你自己的血?”

一听这话,我浑身都抖了抖,妈呀,这得昏到啥程度了?居然把这茬都给忘了。

姬澈的身影从窗外飘进来,像是一片落叶一般轻飘飘的落在屋子里,他放下手中的青冥剑,坐在凳子上,抬着头将我望着,银色的面具有些妖娆,声音柔柔的:“做恶梦了么?脸色这么苍白?”

我有些慌神,许是从梦里还未完全的醒转过来,忽然想起一件事,偏着头问道:“一张假脸你也看得出苍白?”

他笑了笑,不慌不忙起身去掌灯,“虽然是张假脸,但这张假脸的底子还是你的脸,你底子里是什么情绪,假脸也就是什么情绪。”

我只能无奈的摇头。

“口渴了吧?我去给你加壶水。”说着提起茶壶就要出门,我叫住他,问道:“你刚刚怎么不在屋子里?”

我转过头来看了看我:“出去了一下。”

姬澈回来的很快,提着茶壶站在桌前,笑道:“茶壶茶杯我都清洗了一遍,没什么血腥味,来。”

他斟了一杯热茶递到我面前,我接过道了声谢,问道:“你大晚上的去哪儿了?走了几十里山路,不累吗?”

他笑了两声:“出去转了转。”

“哦。”我端着茶杯喝水,话题一时间到了尽头,这大半夜的我也无心去找话题,喝了几口茶水润了润嗓子,就重新爬到床上困觉。

下半夜,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沉,眼前总是暮筝的影子,姬澈在房间里枯坐着,安静得很,什么动静也没有。

天刚拂晓,柔和的阳光斜斜的射进屋子里,客房的圆桌上摆放着一张银色的面具,我脑子迷迷瞪瞪,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这不是姬澈的面具吗?

他,他取了面具?

我急忙从床上爬起来,姬澈站在窗台前,青冥剑靠在他身旁的墙角上,留给我的就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后背。

满头的白发在阳光下丝丝飘动着,身子也像是披上了一成薄薄的白纱,他微微偏过头,声音轻柔得很:“你醒了?”

“嗯。”我嗯了一声,他的白发将他的脸遮了大半,即便是偏着脑袋,我也看不见他的脸,只是在白发飘动间露出的几丝间隙里,见着几寸如玉般光滑的皮肤。

“你,你的面具?……”

我想问他今天怎么不带面具了,却怎么也问不出来,话卡在喉咙口,吐不出来也咽不回去,直在嘴巴里打着转。

“你不是一直都想看看这张面具后面藏着的是怎样的一张脸吗?”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缓缓的转过身体,也许是我太想看到他的脸,总觉得他转身的动作太慢太慢,我的心也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迅速的跳了起来,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点。

等到他的身子完全转过来面对着我的时候,我像是要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