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赀揽着息妫走在回宫殿的路上,安慰道:“瑶儿,你不要生气,母亲她这样子也不是故意针对你,她也只是担心罢了!”

臂弯下的息妫缓缓点了点头,她理解,在这王宫中多年,面对自己多年的心血受到危险,要换做是自己也会有此戒心的。

息妫刚刚踏入宫殿,第一件事便是去睡篮中看自己的孩子,蹲在旁边看着他熟睡的小脸,纵使有再多的不悦也会消散。熊赀看着如今散发着母性光芒的息妫,知道这个孩子将会是他们关系的突破口,也缓缓走去蹲在一旁看着他。

熊赀看着对面的息妫,缓缓道:“我可以摸一下吗?”

息妫抬首看着他,淡淡的点了点头。

熊赀为了防止向上次一样,因为自己的手太冷而将他触醒,特意搓热了些才下去手。轻轻的磨蹭着孩子粉嫩的脸庞,他睡得特别安稳,当熊赀的手无意间滑过孩子鼻尖的时候,他感觉有些奇怪,为何指尖没有感受到气息,这一下子让熊赀心颤,仔细的看着这个孩子,胸前没有起伏,在探手试去依旧没有气息。

抬首看着息妫的这个模样,还没有发现,他不敢告诉息妫,不敢想象她在知道之后会有何反应,但这已然成为事实。

熊赀带着几丝颤抖的声音,神情凝重的看着息妫,颤声道:“瑶儿,孩子好像没有呼吸了!”

息妫起初是以为熊赀在与她玩笑,但是看着熊赀脸上的那丝凝重。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颤抖的伸出手探去,在孩子鼻尖的确没有感受到呼吸。息妫一口气郁结在胸口,一把抱起孩子。在怀中那个孩子的身体还有些温度,但是已经没了生气,手脚都无力的垂落在一旁,息妫一下子内心完全崩溃,哭嚎道:“空儿,你怎么了,你看看我啊……”

熊赀对着外面的宫人喊道:“快去把太医找来。快去!”

息妫紧握着手,看着躺在床上的孩子,太医一根根银针扎下。又是一根根的拔出,都是没有反应,最害怕的就是太医无比惋惜的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默默的收起器具。

息妫哭喊着跑过去。抓着太医的手,仿佛那是最后一丝希望,“太医怎么样,你别摇头啊,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太医还是摇摇头,惋惜道:“夫人,这孩子本就早产,体质差。睡在篮中或许是被褥盖过了鼻嘴,气息不顺。最后……哎,还请节哀顺变!”说罢便带着药箱离开了。世间无情者便最属大夫,一句话定人生死。

息妫不敢相信,跑到床边轻抚着孩子,哭泣着说道:“空儿,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看看我啊,看看我啊,空儿……”看着如此伤心的息妫,熊赀心有不忍,眼眶也是一热,不顾她的挣扎,强制的走过去抱住她,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轻抚着她的秀发,安慰道:“瑶儿,孩子的确没了……”

息妫双手捂住脸,靠在熊赀的肩上,直到此时她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泪水透过手指的缝隙湿了熊赀的肩头,息妫泣声道:“都怪我,这都是我的错,为什么在走之前没有检查一下被褥,为什么要自己来养育,明明不会却还要逞能,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了他……”

熊赀轻抚着怀中哭泣的息妫,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没了生气孩子,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恨过这个孩子,因为他是姬息的种,但是此时他的消失却让息妫这样悲伤,自己又是不忍。

孩子没了,孩子是真的没了。但凡夭折的孩子都是不可以有什么葬礼仪式的,风俗曰为,他们只是过来讨债,之后便会离去。直到孩子入土,息妫才从心底相信,自己这个出世没有两个月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原本生活中有了些希望,但是顷刻间就灭了。原本有些改善的息妫,顷刻间又变回了以前,甚至更加低沉。

因为这个孩子,息妫的情绪大起大落,瞬间跌入了深渊,生命中唯一的一丝寄托就此消逝,让她一蹶不振。恢复到以往的那般痴痴的坐在窗前,饭食几乎不动,她心中的光芒幻灭,对于她来说活着已经没了意思,她原想为了这个孩子活下去,但是上天愚人,偏偏叫自己去死。谁还在乎当时与熊赀的那番立誓,她要用最快的时间耗尽自己的生命,魂归地下。

一日熊赀来到了这里,见着息妫目光空洞,又看了看她身旁那没有动过的膳食,心中不忍,无奈道:“瑶儿,你又何苦这样呢,你就吃一些吧,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孩子的事也不是你的错啊,失去都已经失去了,再这样折磨活着的人又有什么用?”

息妫淡淡的抬起头,嗓音已经变的识别不出是她的,沙哑低沉,完全没了生气,“你不是孩子的父亲,你当然不会知道这种失去的感觉!”

这句话一下子将熊赀的怒火挑起,一把掀开前面的餐盘,冲着息妫怒吼道:“对,我当然不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他怎么配是我的孩子!”此话说出后,得到的是息妫愤恨的眼神以及一击耳光。

熊赀冷笑几声:“你是在生气吗,我应该心中高兴是吧,我堂堂楚国大王终于不用为其他男人养孩子了,真是喜事啊!”

“熊赀!”息妫愤怒的站起身,甩手就要过去。

熊赀稳稳的抓住她的手臂,狠狠道:“我告诉你,你可以去死,我不拦着你,我随你怎么折磨你自己,当初的誓言全当为了狗,但是你别忘了,姬息还活着,你要是现在就死了,我马上就去将姬息抓来,死也会让他死的面目全非。到了地下你也不认得他!”随即冷笑的看着息妫,一挑眉,仿似再说“动手吧!”

姬息。姬息,这个自己最大的把柄,却难以丢弃,只能用眼神表达了她对熊赀的狠,瞪着他,简直就要吃了他。

熊赀放下息妫的手臂,那一圈勒痕清晰。有些后悔自己用了太大的力气,冷冷的甩下一个背影,傲首离开了息妫的宫殿。出了宫殿的大门。熊赀一下子失去了那些霸气,深深的叹息一声,心中哀伤道:自己明明就是想要去安慰她的,但是为什么到最后却变成了这个样子。不是更加深了她心底对自己的恨吗?

“翟儿。你真的要这样折磨自己下去吗?”璎珞飘忽着身形,落到息妫面前,缓缓道,“熊赀他现在所说的不过是一时气话,他是绝对不会去杀了姬息的。”几句话说出口,息妫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不由得让璎珞轻念道:“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