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耳的声音有些熟悉,阿懒歪了歪脑袋,费力的透过床帐看向说话的人,却是略显狼狈的萧墨宣和司敏沅,阿懒不由得咧嘴一笑。

“小宣宣?”阿懒语气里带了笑意,有一丝不确定,楼辰玥敛了杀气,意味不明的审视这两个人。

萧墨宣身着送菜翁的衣服,打扮朴素,脸上还是云淡风轻,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发丝微乱,显得有些狼狈。在他身后的司敏沅就显得可怜多了,一身衣服大了许多,大概在地上滚了几下,吃了些亏,脏兮兮的怒瞪着楼辰玥。

“怎么腐化得如此厉害?”

不用上前细看,单单是闻着院子里的腐臭气息,萧墨宣也能想象阿懒目前的情况到底有多恶劣。

顾不得还被人五花大绑的押着,萧墨宣直接皱眉问道,只是这话不知是问阿懒还是问楼辰玥,他虽然语气冷淡,隐隐有些责怪,但阿懒还是忍不住咧嘴笑起。

“你懂医?本王请的渝州城最好的大夫看的,有意见?”楼辰玥疑问出声,语气里七分试探,盯着萧墨宣的目光更是像刀子一样锐利,恨不得剥开一层皮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与其说是懂医,鄂王爷不如说是在下懂毒,毒可害人,亦可救人。”萧墨宣冷声回答,莫扬已不动声色的让人松了力道,萧墨宣和司敏沅得以站直身体回话。

“毒?莫非你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毒医鬼手?”楼辰玥说着站起身上前两步,更加仔细的打量萧墨宣,眼里是掩不住的欣喜。萧墨宣没有直接回答,倒是司敏沅冷哼一声,对楼辰玥没什么好脸色。

“你管他是神医还是毒医,我们是来救人的就对了,还不给我们松绑?”司敏沅瞪着眼怒道,莫扬看了楼辰玥一眼,当即抽出长剑替二人斩断绳索。

“在下与宁王有几分交情,这位姑娘也与在下有些渊源,鄂王放心,在下定会竭尽全力救治这位姑娘,只是在下所用的方法与寻常大夫有异,还望王爷到时不要从中阻拦。”萧墨宣整了整衣衫,并未急着上前查看阿懒的病情,而是先与楼辰玥交待清楚。

“既然公子是毒医,自然有特别之处,本王向来用人不疑,公子尽力救人便是。”听萧墨宣说出楼昕蔺的名号,楼辰玥便已经肯定了他的身份,且司敏沅虽是小厮打扮,但细看之下依稀也可辨别出是司家大小姐。

司家与阿懒的关系不同寻常,楼辰玥是了解的,这样看来,便没什么好疑惑的,即刻命春夏秋冬四人在隔壁院子整理床铺出来让萧墨宣他们住下。

得了楼辰玥的允诺,萧墨宣上前撩开床帐查看阿懒的伤势,越是查看,萧墨宣的脸色越差,浑身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庸医!庸医害人!”掀开被角看见阿懒血淋淋的伤口,萧墨宣只能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两句话,这样的医法比用极刑处决一个人还要狠毒!

“如何?”楼辰玥见萧墨宣那样气愤,脸色也有些难看。

“如何?王爷还好意思问我?你若是想这姑娘死,就给个痛快,何必这样折磨她?”萧墨宣冷笑着反问,说出来的话也毫不留情,饶是楼辰玥这样的好脾气的人,也不由得冷了脸。

“公子这是何意?”楼辰玥沉着脸问,声音已是不悦,萧墨宣倒也不怕,两人就这么旗鼓相当的对峙。

“何意?王爷让人日日割她的肉,还不让她就这么死掉,岂不是因着想把她千刀万剐?”萧墨宣反问,手上动作不停,从怀里两个瓷瓶,一个递给司敏沅,一个留在手里,倒了颗药丸喂进阿懒嘴里。

碰到阿懒的肌肤已是滚烫一片,萧墨宣的神色更是肃穆。司敏沅揭开那小瓶闻了闻,是清凉的外敷药,便知萧墨宣是让她给阿懒擦药。

萧墨宣给阿懒把脉的时候,司敏沅并未瞧见阿懒是怎样的光景,准备给阿懒擦药时,司敏沅才知道萧墨宣到底为什么这么气愤。

阿懒身上哪里还有能看的地方,处处鲜血淋漓,隐隐可见白骨,这样的伤出现在一个女子身上,司敏沅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

又想到从进来到现在,阿懒连哭一声都没有,刚刚的声音还表现得那么轻松,司敏沅不觉对阿懒有了两分敬意。

阿懒此刻可管不了司敏沅对她是嫌弃还是敬佩,萧墨宣那药吞进肚子里,凉飕飕的很舒服,捎带着连身上的痛都减轻许多。感觉没那么疼了,困意便汹涌而来,阿懒忍不住脑袋一歪,眼睛阖上,进入久违的梦乡。

“本王劝公子不要信口开河,你以为本王愿意这样做吗?若不是每日将腐肉剔除,只怕这毒会蔓延得更快,古有华佗刮骨疗伤,今日不然,难道要本王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吗?”楼辰玥同样不甘示弱的反驳。

过了生气的档口,萧墨宣冷静下来,也不再和楼辰玥唱反调,说来也不怪楼辰玥,是这些大夫不知道该怎么解这毒而已。

“王爷可知这毒一沾染上便是由内而外的体现,那腐肉割了也是于事无补,再者割除腐肉,难免会牵扯到完好的肉,一刀刀,一寸寸,王爷可想过这样的痛苦她怎么承受的了?”萧墨宣叹了口气,听着司敏沅一阵又一阵的倒抽气声,心底竟也难得的生出些不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