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老天开眼了,终于开眼了！"郑净持激动的声音香影小筑大院中响起,只见她颤抖着握住了身边女儿的手,笑得合不拢嘴,"天恩浩荡,今日终于算是苦尽甘来了！那写不起们母女的,"说着,郑净持狠狠地瞥了云老夫一眼,"们再也不必受委屈了！"
郑净持想着,方才太子李适说的,当年霍家长女与太子是约了婚姻的,换言之,小玉有十成的把握应当是太子妃！
这门亲事,让郑净持觉得满意,有什么家比储君更可靠的?
惊怔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的霍小玉浑身冰冷,曾几何时,这郡主的身份让她觉得遥远而陌生,她也曾想过,若是她能恢复郡主身份,她这一辈子便不会活着他的白眼中.只是,这个身份来得如此仓促,仓促到让她觉得害怕.
黄衫客的问话,萦绕心头.这侯门千金与风尘女子,一个是贵胄明珠,一个是坊间红梅,要做明珠就要嫁入皇家,要做红梅就要零落红尘,霍小玉从来没有一刻如现这样清楚明白——她不想做明珠,只想做红梅,她已答允了云晚箫的婚盟,即便是皇城中有珍珠千斛,她也不愿踏入一步.
只是……事到如今,她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
从烟花女子,一步飞上郡主枝头,这本是天大的好事,为何她会愁眉不展?
李适是第一次瞧见霍小玉,惊诧于她的美,也惊诧于她脸上的淡淡哀伤,想到父皇临行前说的那邪,每一句都让他觉得,若是这样的女子被孤老困死皇城之中,他于心何忍?
云老夫惊愕于霍小玉突如其来的身份,更惊喜于那门亲事的作罢,既然当年婚约说好,霍小玉该入东宫,便入东宫,晚箫那孩子也不至于再与她纠缠不休,踏入那不伦孽海之中,难以回头.
"民妇恭喜德安郡主."云老夫带着栖霞朝着霍小玉一拜,她越是恭敬,就越是让霍小玉觉得离将军府越来越远.
霍小玉连忙去扶云老夫,"云夫不必这样,小玉……小玉其实还是……"
"郡主金枝玉叶,家晚箫只是个行军打仗的莽夫而已,况且……"云老夫准备借此退婚,这话说到这里,不等她说完,郑净持抢先开口道.
郑净持从来没有一刻觉得如现这般说话理直气壮,"不错,云将军也只能另聘别家女子为妻了,絮儿,去把将军府的聘礼拿出来,还给云夫."
絮儿迟疑地看了看郑净持,又看了看霍小玉,"夫,姑娘,这……"
霍小玉摇头急道:"娘,小玉已许了云将军,岂能……岂能因为得了富贵就悔婚?"
烈女不侍二夫,她许了晚晚一世,便不能再许他！
"与云将军,有了婚约?"李适惊瞪双眼,分明父皇说过,他们痴恋是假,如今看来,倒是真正的两情相悦,可是父皇为何偏偏那般笃定的说他们是假?
霍小玉挺直了身子,坚定地开口,"回殿下,小玉确实与云将军已有了婚约,实是不可……"迟疑了一下,霍小玉鼓起了勇气,"再嫁太子殿下您."
李适脸色一沉,普天之下,只怕霍小玉是第一个直言不愿意嫁入皇家的女子,"德安郡主,好大的胆子！"
霍小玉浅浅一笑,曾经已黄泉路上走过一遭的,难道还真怕"死"么?
"并非小玉胆子大,而是小玉的心小,小到装了一,便装不下另外一."霍小玉恭敬地对着李适福身一拜,"愿得一心,白首不相离.想必殿下想要的,也是全心全意把放心间的好姑娘,自是不会强所难,不是么?"眸光带着期盼,却理直气壮,没有谄媚之色,更没有哀求之色.
李适一瞬不瞬地看着霍小玉,像是要把霍小玉看透,只可惜,霍小玉偏偏是个看不透,也猜不透的美儿,李适越是看得深,就越是不想说后面的话.
"小玉,……糊涂了！"郑净持吓得急忙拉着霍小玉跪倒地,"那可是当今太子,岂可如此无礼?"
云老夫震撼无比地看着霍小玉单薄的身影,她该是知道晚箫是女子,为何明知道晚箫是女子,还偏偏能说出这一句"愿得一心,白首不相离"?
迦叶心与鱼嫂缩小阁中,不敢轻易出来,她远远看着此刻不卑不亢立院中的霍小玉,单只是这一霎的勇气,她自觉已差霍小玉太远.
箫那样英雄的将军,或许,只能由这样无畏的女子,才能相伴终老……
所以,她迦叶心,只是过客……
想到这里,迦叶心心头没来由地一凉,酸楚得厉害,不觉红了双眸.
霍小玉脸上笑意依旧,见李适并没有责怪之意,也料定李适定不能责怪她,"太子成全与云将军婚盟的大恩,小玉铭记于心！"说着,便恭敬地对着李适拜了下去.
好一个霍小玉！
李适暗赞了一句,心底不免惋惜,这样的女子,即便是他成全了,也不见得能过父皇那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