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月色,沁得心冷,长安,香影小筑.

就算是将军府的是小住,她们也不敢马虎,忙碌了一天的丫鬟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夜.

不想再起冲突,郑净持老早就歇了,即便是辗转睡不着,也好过对着外面那对招她心烦的将军母子强.

云老夫吩咐絮儿煮了壶茶,送到小院中,这一夜,她也睡不着,约了忘心师太品茶谈天.

忘心师太亲手给云老夫斟了一杯茶,"事已至此,不如顺其自然."

云老夫叹了一声,"夫君就这一条血脉,实是担心,她如此荒唐下去,会有……灾祸."

忘心师太淡淡一笑,经历了白日那一幕,自从听了迦叶心的一席话,有些事反倒是不觉得严重了,"云夫,有时候回头想想,有些事,可是这些世俗想得多了?"

"是么?"云老夫愕了一下,"晚箫是从小看到大的,忧心什么,别不知道,难道也不知道么?"

"有个肯对云将军好,那是好事,不是么?"忘心师太倒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天上明月,"有时候贫尼想,这样盼着,到底何时才是个头?念了那么多年佛,可是到头来,才发现最想要的其实很简单,不就是有个相伴终老么?"

"可是……"云老夫想要反驳,想到了自己,云老将军去的太急,到头来,谁还她身边,伴她终老?

忘心师太点头笑道:"云将军这官,是越做越大了,要远离朝廷,只怕终其一生,都不可能."

云老夫怔了怔,定定地看着忘心师太,"栖霞也可以陪晚箫,们都可以陪晚箫,今日是千算万算,漏算了一个迦叶心.还有最后一步棋,这样的荒唐,是无论如何都要拦住!"

忘心师太惊愕无比地看着云老夫,"就不怕……伤了云将军?"

"是为她好……为她好……"云老夫有些哽咽,"总有一日,若是她知为父母的滋味,会明白的."

忘心师太沉沉一叹,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云老夫举杯喝了一口热茶,默默地垂下了头去,那满心的苦涩,也只能自己忍着,毕竟,忘心师太没做过母亲,是永远也不会懂得此刻的她是怎样的煎熬?

忘心师太黯然摇头,又想到了她的长青,那个已经分离二十多年的夫郎,她知道他还活着,只是,不能陪着她.

原来,有时候连这样简单的愿望,也比登天还难.

商州,月冷星疏,自打李益来做了这里的刺史,倒也算得上勤政,商州城上下也算是一片清平.

可是刺史府中的主簿总觉得刺史大这次从长安归来,有些不一样.具体要说是哪儿不一样,主簿也不明白这算不算异样——大是越来越少话,总是低着头出神地想事情.

"扑哧!扑哧!"

书房外又一次落下了信鸽,坐书房中的李益慌忙起身,推门走出书房,捉住了信鸽,取下了信囊中的手书.

这是他与定王互通音讯用的信鸽,今夜信鸽西来,定是有事要他去做.

"大?"

"们都下去吧,得静一静."

李益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惹得刺史府中的侍卫不免有些担心.

侍卫们看着李益独自走回书房,将书房门紧闭,不知道大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其实,这件事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只是,李益想要不要做?

定王李侗要他设法拖住前来长安的华阳公主,为的是不让华阳公主到长安来,给云晚箫再添筹码.

若是云晚箫再有做驸马的机会,鱼朝恩定会想着拉拢云晚箫,而定王李侗便不得不也出手拉拢云晚箫.

李侗看得明明白白,他的皇兄要他留守长安,为的就是借他的势,来与鱼朝恩相互蚕食.只要云晚箫成了这个诱饵,鱼朝恩一动手,这长安的局势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当务之急,必须要拖住华阳公主,甚至,毁了这步棋,让华阳公主另选他为驸马.

这算来算去,最适合之,除了刺史李益,还有谁?

这是天大的好事,但是李益迟疑了.

成为皇亲,是一世荣耀,可是这样一来,无疑是坏了天子的布局,且不说定王是否可以翻身为帝,就算他当真可以做到,也难保他日不会反过来,要了李益的命.

毕竟,李益知道的,已经足够多,没有任何一个天子,喜欢留这样的身边.

若是定王不能称帝,那么他李益坏了皇帝的大局,定会遭到皇帝记恨,日后就算贵为驸马,也难保不会被诟害,落个不好的下场.

大唐建国百年来,死天子手中的驸马,已经太多,房遗爱是一个,薛绍也是一个,天家的公主死了丈夫,可以再嫁,不多他李益一个,也不少他李益一个.